取暖
坝上的冬季既寒冷又漫长,很难熬。据有关史料记载,从1960年到1982年,寒冷的天气从十月六日开始一直到来年四月二十日,整整195天,占全年的一半还多!国庆节前后的北京,还是凉爽宜人,百花盛开的好时候。200公里外的坝上已雪虐风啕,树木甩掉心爱的枝叶,只剩下苍劲的树干峥嵘在苍茫的旷野。节令快到立夏了,冬天还不肯离去。寒潮还时不时的袭来,显示着它的淫威,阻挡着春天的信息,人们还不能换掉棉衣。坝上忒冷,在漫长冬季的近七个月中,月平均温度都在零度以下,最冷的时候曾下降到零下36.4摄氏度。一年的一半多时间生活在冻土地带,需要用很大的精力和物力与暴虐的寒冷抗争。在解放前,九连城区域村民室内取暖主要靠大土炕,烧柴则以秸秆、牛马粪、杂草、茬子为主,天冷了,多烧烧土炕。人们实在冷的够呛,就把做饭用的大铁锅烧红,增加屋内热量。人们用胶泥加废旧纸浆捏个大火盆,把烧过的柴草秸、牛马粪铲在火盆中,放在土炕上,供做烤火取暖用。那时候烧柴紧缺,平时到田野、山洼搂柴、拾粪是生活中必须长期坚持干的事情。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闲时攒上忙时用”,浃髓般的寒冷,鞭挞着人们的肌体,人们吞咽着冷气。晚上睡觉时常常发现,炕头墙角的被褥被冰霜粘在了墙上。在白雪皑皑、狂风怒吼的漫长冬天,大地都被冻得裂开横七竖八的缝隙,最宽的约有五六毫米宽。冬天上井去取水饮牲口,牛马只喝了几口水,便掉头撅尾巴逃窜,结果十来分钟,就把牛的鼻孔冻出血。有句笑话,数九天在外边解手,需带根棍边尿边敲打尿结成的冰柱。此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在那种天气出外解一次手就像被冰凉的水涮了一下,像有被无数钢针猛刺肌肤的感觉,却是十分的真切。坝上的冬季经常发生寒潮,大风降温摩肩接踵,时而常伴有雪暴。这时天地间一片混沌,雪片在狂风的裹挟下旋转狂舞,凄厉的风声如泣如诉,若怒若怨,令人毛骨悚然。漫天无涯的旷野被风雪搅成一锅“白毛糊糊”,从早刮到晚,一刮半月二十天。这时的能见度很低,往往对面看不见人,听不见音,道路也被雪沙掩埋。如果此时正在野外活动,便有迷路冻坏的危险。 到了六十年代后期,集体用皮车给农户拉回些面煤,人们便在屋子里生一盘土炉子。土煤炉由自己用土坯盘砌。下面放几根铁条,炉膛内用沙土泥拌头发套抹光滑,成为下大上小的葫芦形,炉口上买一个铁制的炉口。燃料是煤面掺进一定比例的胶泥土拌匀,加水和成煤泥,脱成坯晒干,或直接填入燃烧的炉中,再用通条在中间扎一个小眼儿,使其慢慢燃烧。只能生过炕炉,想买个铁皮烟筒,花钱多少买不到。 七十年代,混煤没有过去紧张,人们普遍把小炉口换成了有三个圈的大炉盘,烧煤比以前多,所产生的热量也比以前大得多。八十年代以后,煤炭靠供应的限量取消,块煤能买到,人们开始更换成大铁炉子,安上几节过家烟筒,使室内温度大大提高,灶里烧柴再不紧缺,每年给所有树木修剪一次枝,剪下的枝叶可供烧几个月,甚至烧一年。烧牛马粪是在伏天,为了大炕降温,烧上几天。有条件的还安上了“土暖气”,使室内比以前既清洁卫生又保暖。 寒冷和饥饿是威胁人类正常生存的两大主题。多少年来,生活在坝上的人们与其进行了长期的抗争。除了摆脱寒冷和饥饿肆虐之外,还要抵御另一个宿敌——大黄风。 坝上一年四季都刮大风。特别是春季,六至七级风是平常事,八至九级风时常发生。这大黄风就是扬尘、沙尘暴的天气。前些年来它长驱直入,竟然刮到了北京城。 春天,坝上要比坝下姗姗迟来20多天,坝下山野全绿,树木舒展枝叶,可坝上的树木刚刚微吐叶蕾,小草在向阳的山坡上、地埂边、沙窝里含羞地刚露出半个头脸。一场大黄风,把它们都打得缩了回去。刚出土嫩绿的麦苗,被风沙一场打,都变成了黄草叶,蜷缩成一团。使人心烦,腻味,心灰意冷。 春天的大黄风,与其它季节的风不同,因大地刚刚苏醒,解冻,土壤疏松,草原植被只显露稀疏的小根茎。千里一马平川,大风直入横行。风源处和途经地便沙土灰尘满天飞,米粒大小的沙子遍地滚。“坡地吹出犁床底儿,洼地刮出山药籽儿”。真可谓沙尘涨宇,天地同昏。大黄风无处不到,沙尘土无孔不入,钻进人们的脖颈里,耳朵里,鼻孔里,牙缝里,透过塑料布和窗玻璃缝钻进屋子里,大黄风只刮得天昏地暗,大白天还得开灯。人们形容说:“天天日增二寸土,白天不够夜里补”。每年春季过后,沟渠里,村子边,墙角处都积有厚厚的沙尘土。背风的地方积起一米多高的沙尘梗。 大黄风刮得猛烈时,顶头风行走象前面堵着个巨大的气球迈不开步子,一步迈不出二寸远,还得弓腰向前磨蹭。在村内行走,也要像蜘蛛那样紧贴着墙根,手扶着墙体前行,不然人被风刮得原地打转转,甚至摔个跟头。尽管人们戴着口罩、眼镜,却被大风沙呛得喘不过气来。没围严实的脸、手处,被风沙打得像无数绣花针猛刺的一般疼痛。 据先辈人讲,民国十五年(1926年)春,一连刮了四十多天大黄风,最大的有四天,豌豆大的沙子空中翻滚。白天看不见太阳,是一场黑昏风,屋里全部点起麻油灯(煤油灯点不着),人们感到呼吸都困难的很。屋顶上抹的泥土几乎被风舔净,只剩下几根椽檩。民间称此场风为“黑暗风”。 1957年春,又刮了一场黑暗风,大刮了三天三夜,天昏地暗,人们不敢出屋门,吃喝拉撒全在家中。大风过后,已播种下的小麦籽、莜麦籽全部被风刮尽,活土层被风刮跑,人们只好再重翻重种。 解放以后,从1958年起,坝上坚持了六十年的植树造林,现在片林、块林,县乡村三级防风林带,村旁、道旁、风口处的植树绿化,整个原野到处可见绿树郁郁葱葱。最近几年,退耕还林还草,山头又披上绿装,植被覆盖了荒芜的沙丘。大风渐渐减少,改善了坝上气候。 现在,国家已在尚义东部、康保东部、沽源西南部建起了全国最大的风力发电站。利用风能发电一期工程全部峻工。二三期工程已启动,发电总量将超出“三峡水电站”总量,这是人们多少年来,了解自然、认识自然、改造自然、利用自然为人类造福的壮举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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