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实边——清末解禁大开发
光绪末年,迫于当时国内外形势,内外交困和清政府在蒙古地区实行了“移民实边”政策。所谓移民,就是将内地的大批汉族农民移向包括坝上地区在内的边疆地区垦殖。所谓实边,就是想通过屯垦,充实边防,抵御帝国主义列强的入侵。
禁封多年的内蒙边疆,为何进行政策大调整,实行移民实边呢?主要是迫于三个方面的压力。首先是财政压力。清朝末年,内外连年用兵,财政严重不足。1901年,清廷又和帝国主义列强签定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向列强赔款4亿5千万两,分39年还清,本息合计9亿8千多万两,使本已拮据的国家财政雪上加霜,“时局艰难,库款支绌”。为解决政府财政危机,朝臣屡屡上书,陈奏开源之策。奏请开垦蒙旗土地,以垦地收入弥补财政困难,即为广开利源主要措施之一。其次是御敌压力。针对蒙古地区被日俄列强瓜分、蚕食的危险,边疆大吏纷纷建议“筹边实民”、“恤蒙实边”。其中,湖广总督张之洞的意见很有代表性。他在奏折中说“蒙古强则我之侯遮也,蒙古弱则彼之鱼肉也,出入之间,利害不可以道里计矣”(《张文襄公全集•奏议》卷二)[3]。因此,朝野纷纷认为:“徙民实边为今日第一要计……移内地之羡民,以实边之旷土,即可省筹边之费,且可减内地人满食寡之虞,一举而三善焉”(《东方杂志》卷四)。第三是人口压力。在清一代,人口增长迅速。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全国人口已达1.1亿,到咸丰元年(1862年),全国人口再创4.3亿新高。人口增加,人均占有土地面积相应减少,从而产生了人口增长和粮食供应不足的矛盾。再加上土地兼并、天灾人祸,内地大批农民破产。而北疆地广人稀,适于生存,易于谋生。因此,人们为了活命谋生,纷纷“走西口”(杀虎口)、“走东口”(张家口)、“闯关东”,开始自发地向人口稀少的地区流动。这种流动由近及远,坝上自然在其中。
在这种大背景下,清政府于1902年任命贻谷为钦命督办蒙旗垦务大臣,赴内蒙督办垦务。本来贻谷是想从西向东,依次推开。但是放垦事宜受到了伊克昭和乌兰察布盟的坚决抵制,使贻谷计划受挫。于是,贻谷一方面上奏朝廷给两盟施压;另一方面调整放垦计划,改西垦为先东垦,先捏察哈尔这个“软柿子”。察哈尔虽然也按八旗编驻,但是推行放垦政策相对容易,这有其历史原因。历史上,察哈尔部族是招降部族,“三藩之乱”时又二次反叛二次招降,被移众到大同、宣化边外驻牧。与伊、乌两盟旗的扎萨克世袭制不同,实行总管制。总管是委任制,“察哈尔八旗之地,与古之郡县无异,伊、乌十三旗之地与古之封建无异,情形本有不同,本利也须分别”(《清末内蒙古垦务档案汇编》)[4]。察哈尔八旗,官不能世袭,事不能自专,所以垦务办理顺利。
同年5月,贻谷在归化城(今呼和浩特市)设立了督办蒙旗垦务总局,随后在张家口设垦务总局,接收旧有押荒局未完事宜,署理左翼张家口、独石口、多伦淖尔三厅垦务。取消对蒙古地区的封禁令,除哈拉汉那王府牧场外,各旗群马场台地一律放垦。为杜积弊,严禁商人放地,一律由垦务局招民户承垦。旧有已垦地一律划清丈明,收交押荒银之次年升科(纳税)。新放垦土地,即由各旗总管“报明各有苏木若干,分绘详图,注明纵横里数,及已垦未垦大致数目,一面派员查勘,酌留随缺及公共牧场外,余均一律交出开放,该旗不得过问”(《垦务奏议》)[5]。生熟各地,均以三百六十弓为一亩,百亩为一顷,五顷为一号,每亩收押荒银二钱,办公银一钱,未垦之地收押荒银后三年升科。放垦蒙地,清政府“既收其地,复分其租”;最大获利者是蒙古贵族,以地换银使他们从中得到利益;外来移民,虽受盘剥,有地可垦可租,也益于生计。所以,在利益驱动下,政策引导下,官方组织下,使坝上地区与其他蒙地一样掀起了规模空前的垦荒高潮。开禁后五年(1907年),张家口厅共垦荒138万亩,另有虽已放垦但未交押荒银地80万亩,及私垦未计之地。实际上此阶段共开垦200多万亩,共分十六路,涉及到张北大部、尚义七甲乡南部和康保东南邓油坊、土城子一带。而属独石口厅的沽源,垦殖也扩展到中西部,但由于东部水源丰富,土地肥沃,尤以北石柱子(小厂乡所辖)、长梁一带开地最多。其中,北石柱子牧场共有牧地56000亩。光绪28年,除留1万亩蒙人养赡地外,其余全部开垦。沽源最肥沃的小厂、长梁、闪电河流域先后辟为农田。
新垦加旧垦,使昔日沉睡的官荒、牧地纷纷辟为耕地。民国后村落相应而生,星罗棋布,广布坝上。从《张北县地名资料汇编》中随机抽东南西北中五乡建村情况统计,就能反映出当年移民垦殖的情况。两面井、三号、大河、小二台、馒头营5乡共97村,清末成村的占到70个,民国成村19个,清中前期的只有5个。同样,以沽源东南5乡小厂、长梁、丰元店、闪电河、平定堡建村情况统计,5乡共82个行政村(1983年资料),其中清末建村的51个,民国建村的22个,清中前期建村的只有4个。这批清末来到坝上的拓荒者,经历也大体相同,或遇荒年暴月,或破产外出,有的来投亲奔友,有的三五户结伴到口外落脚,或垦荒或租地,集聚成村,并以最先到此耕种建村人的姓名为村名。如:魏华营子、杨旺营子等;有的则用祖籍做村名,如:头百户、二马坊、北沙城。与此同时,一批靠领垦发家的地主和承包转租的“二地主”也应运而生。
清末,由“移民实边”而兴起的第一次北疆大开发,是中国近代史上的一件大事,涉及到东西各蒙旗,情形不一,而对察哈尔张家口、独石口两厅局而言,它的直接效果是破坏了悠久的畜牧业大格局。从坝缘一线,由南往北,农耕化的步伐越来越迅速,依次变为农耕区或半农耕区。古老的旧格局发生巨变,对内蒙的开发、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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