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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那月
时间:2017-11-09   作者:鲁国强   来源:沽源网   点击:


我们这一代人


  牛牛车上嘎嘎吱吱数十日颠簸,嘴含着母亲乳头在睡梦中,出了“口外”,半个世纪生活风雨转眼间历练成一条天命之年的汉子。在夕阳晚霞中步履虽说不上蹒跚,但也略显犹豫和沉重,前行中会毫无意识地不时回头望望。且随岁月流逝频率也在增加,这时才悟到是心的回首。
  人闲脑不闲,儿时的童真趣事时不时涌上心头,一幕幕浮在眼前:完全小学的大炕,从小锤炼了我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的大度,腿盘久了麻的厉害,伸一伸便又蹬了前排小伙伴的屁股。
  我懂得了小丈夫也要能屈能伸;还有那“二能带”的皮筒袖,不仅保护手不受冻,同时还可以用最简单扼要的动作完成擦鼻涕的任务;还有村子里的鼓匠班,是我第一次接触到的音乐;聂老三叨古使我知道故事中的人物对幼儿的影响和塑造也起作用……人之所以千差万别是社会化过程不同。我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始了自身的社会化,忆到忘情时还不是潸然泪下而是老泪纵横。想来倒也安慰,身为“股官”三十年居然还有真性情在,我决定记录下来与周围朋友分享,原因很简单,因为咱不光放过猪,之余也念过书。虽然后来没有到“后湾子”深造(当时县内最高学府),但县一中还是读过的。不是说倪萍写了本书叫“日子”,宋丹丹整的出版物叫“月子”,我干脆综合一下就叫“那日那月”。把草根的生活翻出来晒晒,苦了点,一样的多彩!更有历史沧桑感!
 

 聂老三“叨古”
 

  我不是社会学者,更不是教育心理学家,说不清人在社会化过程中哪个阶段最重要,更道不明认知教育对人格形成的因果关系,但是我知道它肯定会起作用。否则那些枯燥的经文就不会有信仰的善男信女,儒道诸家也不会有后来的徒子徒孙。
  人都是社会中人,有为者也好,庸碌者也罢,无不是在为完成社会角色所赋予的责任与义务而忙忙碌碌。一旦完成了角色谢幕,除偶有卸下担子的轻松,相伴而来是无归属的失落和茫然。平静后又都会有怀旧情结,即使是英雄末路,迟钝雍肿,体疲神劳也念念不忘“当年之勇”。当然这是“好汉”!
  咱,庸人一个,半生操劳,身无余物,只是双鬓斑白,形销骨立,自然也不例外,同样忘不了童年“老口外”那点破事。从吃穿用到衣食住行,登不上大雅之堂的草民琐事还要述著于文字,该不是光着屁股推碾子——转着圈丢人吧?可就连圪塄地头的嬉闹都会令我陶醉一番。
  口外深冬,冰天雪地。零下三十几度的天气,就连太阳都懒得爬高,象应付差事似的操“近道”匆匆划过,跌落在西天皑皑的丘陵下,不到六点便有些模糊不清,村子只剩下一个灰蒙蒙的轮廓。伴着莜面香阵阵飘起,街上风起人稀,略显空旷。山药糊糊撑起瘪瘪的肚皮时,冰冷的身体稍稍有了些暖意,夜色里偶有几个棉衣裹身,大甩档棉裤绊腿的小身影掠过,大狗皮帽子将小脸捂得严严实实,不合脚的毡疙瘩走起来象鸭子似的。这家窗下学两声猫叫,那家墙头扮几声狗咬,转眼招来一群小伙伴,又急匆匆向村子西头滚去。坚硬的积雪发出咯咯吱吱的声响,附在一冬积雪上一层薄薄的清雪,留下一串清晰的脚窝……
  冬天大人看得紧,玩伴们就定下这样的暗号。天擦黑儿,大人们半仰在炕头,眯起双眼听墙角上小喇叭广播,关心一下国家大事。隔三岔五地也到生产队房溜上一圈,聊聊农时,拉拉家常,交换着抽上两锅自种的小黄烟。女人们则是在如豆的煤油灯下做着一年没完没了的针线活:今晚缝老大的裤档,明晚补老二的屁股。一般不过九点就睡觉,只是为省下几钱每月只有几两供应的煤油,减少一肚子稀饭的消耗,给身体保留那点微不足道的热量,使肠子里那点裹腹之粮尽可能延长些时日。
  小孩是闲不住的,放学后就象摘了绊子的马驹,撒着欢儿满街乱串。常玩的游戏是藏猫猫,直到跑得满头“白毛汗”变成了白霜。特别是正月里听老人“叨古”便成了固定的形式。
  聂老三,五十多岁,是一个眼神不好的光棍,住在村子西头旧公社大院一间半低矮的土房里,日常工作是照料公社的马匹。在我的记忆里,他有讲不完的故事,他不识字,那些成本大套的书是怎样记住的?这种口口相传艺人们超强的记忆力天赋,真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而尤其他演绎的生动。
  十多个玩伴,一个个象老鼠一样溜进那不大的小屋。先到的抢占个热炕头,守住火盆,后到的后炕坐着,再后就炕沿,锅台胯半拉屁股,灶坑柴堆里也是不错的位子。泥捏的火盆放在炕的中央,边上插了一把火钎,闪烁不定的火上稳了老式也不知是什么质地的壶,煮沸的水咕嘟嘟从壶嘴窜起白白的蒸气。其实火盆不仅仅是取暖,它还有微波炉的作用,但节能不环保,算不上“低碳零排放”。没放大烟的柴灰沤着股股青烟,使整个屋子充斥着呛人的味道。黑黑的锅盖上,扣着一个青花的白瓷大海碗,谁渴了就到贴了“清水满缸”条幅的缸里舀上一碗,仰脖子咕咚咕咚灌下。也纳闷那会儿人的结实,没听说谁因喝了浮着冰碴的凉水闹肚子窜稀。

(责任编辑:红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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