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元房子 1994年夏夜,一阵急促的打门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我忙披上衣服来到院里,哐哐哐,打门声再次响起。我发问,谁?有什么事?墙外回答:王书记,乡里出事了。我听出是一个副乡长的声音,忙问出了什么事?他断断续续地说,我们在元房子收车船税,乡干部把一个老汉打了。我问打得厉害不?他说,看那样够呛。我说,那老汉有多大岁数?他说,岁数不小了,有60多岁吧。现在人在哪里?在会计家地下躺着呢。听了他的话,我心里想又干了咚底事了。我马上穿好衣服上了车往乡里赶。我看了看表,已经午夜一点半了。在回乡的路上,我搜索枯肠,想着对策。但始终不能集中思想,眼前老是出现一个被打倒在地,瑟瑟发抖的老人幻影,脑袋一片空白。回到乡政府已是二点半左右。我思忖现在就去元房子村一是路不好走,二还要过一条河,黑灯瞎火的走夜路也不安全。我对副乡长说,干脆,我们先睡会儿觉,等天亮再去吧。反正人要是死也就死了,死不了明天再想办法处理。大家都回到各自屋里休息。我留下副乡长让他再把打人经过叙说详细点。副乡长说,我们在会计家召集有小拖车的人征收车船税,推门进来一个喝得醉醺醺的老汉,靠在墙上。他胀红的脸满嘴喷着酒气说,你们在干什么?又来要什么钱?乡武装部长说,大爷,我们是收车船税的,你家有小拖车,就交一下税,也不多,全年78块钱。醉老汉一脸怒气,大声嚷道:哼!我满不说没有小拖车,就是有我也不交!我不交,你们(指有拖车的主)也甭交,看你们能把我怎样?武装部长抚着老汉肩膀,指着地下一个凳子说,大爷,你别这样,有话坐下来慢慢说……突然,醉老汉扬手就给了武装部长一记耳光,嘴里骂道,他妈的!你管老子坐不坐呢?老子就是不交你能把老子搁的斤里,放的两里?这时坐在炕上的乡干部一看老汉打武装部长,不知谁喊了一声,哈哈,这老汉不交税还敢打人,太猖狂了,“修理”他!话音未落,三四个年轻小伙子上去一顿拳打脚踢,把老汉打倒在地,老汉顿时没有了声响,后才慢慢呻吟起来。我看事态严重就赶紧找书记来了…… 听了副乡长详细介绍,我的心十分沉重,惶惶的不知所措。只盼快快天亮,好去元房子看个究竟。唉!你就是千叮咛万嘱咐,既要开展工作,又要注意工作方法,也是白搭呀!这防不胜防的恶性事件不是照旧上演嘛!我迷迷糊糊、朦朦胧胧躺在床上,打盹过去…… 第二天天刚放亮,我和副乡长就赶往元房子会计家。在会计家的乡干部一夜未眠,一个个脸上灰塌塌的,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我问村会计,那个老汉哪里去了?回答说,昨天有人给县里他的两个儿子打电话,他儿子连夜把他接到县里去。我得知那老汉没有死,松了一口气。心想,谢天谢地,可别出人命啊!会计进一步介绍说两个儿子都在县城做买卖多年了。这些年有钱了,他爹也在村里抖起来了,成天喝了酒耍横骂大街,耍剌头,没人敢惹他,昨天算吃了亏了。这事不好办啦……我一方面批评了他们的做法,怎么也不该打他呀!一面又硬撑着安慰乡村干部说,没大事,只要人还活的就行。咱们收税,他来搅局,自找不自在嘛!你们继续收税,其余的事情我去办吧。为了不被村民围堵,我和乡干部暂时转移到大元房子另一个自然村村书记家吃早饭去了。正当我们一点胃口也没有敷衍着早饭时,村书记家门被咣当一声推开了,闯进来一个年轻后生,横眉怒目,厉声问道,谁是乡书记?我立刻反映说,我是,你是谁?后生愤愤地说,我是刘某某的儿子,我爹的事咋闹呀?我说,你来的正好,你不来我们也得派人去县城找你们,我们乡村干部收车船税,你爹喝得醺醺带醉到会场去搅局,自己不交税,也煽动别人甭交税,先出手打了乡武装部长后,乡干部才动得手。你爹现在哪里?他说,在县医院住院。我接着说,你是你爹的法定监护人,由你伺候你爹住院,但必须是正规医院看病并由法医鉴定出报告。几时身体没问题了,我们去打官司,法庭上见。你可以告乡政府打了你爹,我们等候法院传唤。如果乡政府输了官司,甘愿受法律制裁。你爹属于顽固抗税,我们起诉他请法院追究他的责任。现在由你去转告你父亲并看护他,乡里不再去人看护。我们乡里就等着打官司应诉了。听了我一番话,那小子一摔门走了,还落下一句话,好,你等着!我回应,好,我等着! 事情过去10天后,刘老汉的内弟穿着大雨靴来乡政府找我。刘老汉内弟周某和我小学同学,这小子从小就长得茁壮,五大三粗,腰圆膀乍,一双卧蚕眉常常倒竖。经常和人扛拳头、掰手腕来显示力气。和人争吵,话不过三句已经拳头上脸了。每次都是武力解决问题,然后再给人家赔礼道歉拿药费。他的到来我猜是打听消息的。我给周某让了坐,倒上水,就山南海北聊起来。我心想,真是“环顾左右而言他”,我俩谁也不奔主题,他也没问我姐夫的事你们咋办呀?我更佯装什么也没发生,只字不提那码事。就这样过去了有一个小时,他茶水喝了三缸子起身告辞。我明知故问,你是不是有事呢?有事就直说。他说,没事。然后就走了。第二天我听说刘老汉出院回来了,回来没敢回元房子而是去了三道营闺女家。我立即找来副乡长,对他说:“去,到三道营找那个刘老汉,‘杀他个回马枪’,把他儿子小拖拉机车船税追回来。”就这样刘老汉替他儿子交了车船税,也没有得皮讹成乡政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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