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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脚医生只会涂红药水,稍作培训成接生婆

时间: 2017-03-26 16:49 来源: 未知 作者: 佚名 点击:

 
  漫天的白雪,崎岖的盘山公路,沿途的彩门,高亢的锁呐声,听不懂的陕北话,1969年1月27号,当我踏上延长这块土地时,呈现在眼前的就是这样一副奇妙又陌生的图画。今天回忆起来,这一切是那么的遥远,却又像是刚刚过去,仿佛就在眼前。
从那天起,日出而做,日入而息,开始了在延长县黑家堡近三年的插队生活。热热闹闹,嘻嘻哈哈,日子过的真快,转眼到了1969年的秋天,政府要在农村推行合作医疗,要求每个村都要建立医疗点,配备赤脚医生,此时队长找到了我,并说到:知道你家老人是医生,古话说,门里出身自带三分,我看就你当这个医生吧。于是女承母业,我就成了一名赤脚的医生。虽说是门里出身,我又涂的一手的好红药水,之前就经常爱给大家胡乱涂抹的,因为红药水又叫二百二,因此同学们也早就戏称我为“二百二”了,但要当医生,虽说是赤脚的,我也自知是不称职,因此心里没底,怯怯的。
  此时天降祥云,北京301医院的医疗队正在延安配合搞合作医疗,他们要办培训班,培训赤脚医生,给每个大队分配了一个名额,顺理成章,我们大队就由我去参加了这个培训班。速成三个月,我就成了一名赤脚医生。仅仅学习三个月,就要从事这样一项技术含量非常高的职业,放在今天,简直是匪夷所思之事,但在当时、当地这却是一种再普遍不过的事情。好在我们村是个只有三十多户人家的小村,人口少,病种又很单纯,更主要的是纯朴的陕北老乡对我是那样的信任,他们给了我实践的机会,因此我应付起来还是满像那么一回事:处理简单伤口、打针、扎针灸,以至谁有个头疼脑热、拉稀肚痛的,大家也基本不用出村,全部由我处理了。因为我每天下工后都要去病家巡诊,治疗,串东家,走西家,以至于狗们也与我熟了起来,把我当成了自家人。可爱的它们看到我要进主家门,只是懒懒地抬下头,不再向我乱吠,有时甚至会向我友好地摇摇小尾巴。随着经验的积累,我在“二百二”的基础上还是有了不小的进步。赤脚医生的生活就这样继续着。
  做为壮劳力,我平时上山干活是不与婆姨女子们在一起的。有一天,忘记何故了,队长把我这个壮劳力与婆姨女子们安排在了一起干活,劳动中,我突然发现聚财婆姨的身子有些沉,便不由自主过去与她拉开了话,“可是有了?”“嗯。”“啥时的?”“你给咱算算。”当然,我很准确地算出了预产期。她对我佩服起来,认为这个人居然能算出坐胎与生产的日子,可真神!可能也是出于平时对我的信任,此时她提出了想让我帮忙接生的要求!陕北人说,人生人怕死个人,妇女对生产还是很有些畏惧的,我理解这个初为人母之人的内心恐惧。而此时的我一方面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另一方面也是职责所在,我没有犹豫就欣然同意了她的要求。答应了人家,我开始了准备:手里翻着书,脑子里复习着在实习时,老师接生时的操作要领,同时向妈妈求援,请她给我邮寄供接生时所用的医疗用品。很快妈妈将钟型听诊器、缝合针、医用手套、血压计甚至洞巾悉数寄来。同时,信也到了,而随信寄来的是老妈的百般叮咛,万般嘱咐:初次接生一定要取得上级大夫的指导,要服从上级医生的领导,等等。在大城市大医院生活、工作的妈妈,如果知道她的女儿的上级大夫只是一本《赤脚医生手册》,不知会是什么反应,她还会支持我吗?不敢想象啦。
  我按照所学知识给聚财婆姨开始了认真的产前检查,那时她怀孕不到五个月,离生产的日子还早。我不着急不着慌,过半个月给她量量血压;查查胎位、胎心是否正常,当检查一切都好时,我很高兴。直至产前一个多月的一次例行检查时,咦,突然觉得与平时不同,怎么胎儿成了屁股朝下?按教科书中说,此时的孕妇必须要膝胸卧位,以纠正胎位。可怜的聚财婆姨哟,开始了每天两次的受罪——炕头撅着。但为了胎儿能正常娩出,她像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只能受着了。还好,配合着我的针灸涌泉穴,很快胎位正了,令人鼓舞!瓜熟蒂就要落,我的准备工作也进入了倒计时。此时,我将早已包好的接生包交给了聚财婆姨,要求她每隔三五天将此包在烧饭时放在锅内蒸二十分钟,以备不时之需。
  终于,聚财婆姨的预产期快到了,我向队长提出不要再安排我去远处受苦,我得随时待命的请求,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待命,等待新的生命降临的待命啊!队长很痛快的答应了我的要求。蒂,终于要落了。那天上午,我正在川地里干活,聚财慌里慌张的跑到地里,找到了正在干活的我,他说“有动静了”我问“啥时的事?”,“夜儿晚”,“不急不急”我边安慰着聚财其实也是在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同时立马扔下手中干活用的锄头,往回就跑。日急慌忙,气喘嘘嘘得终于跑回了村,跑到了他的家中,看到了正在炕上折腾的聚财婆姨。我二话没说,打开接生包,戴上手套开始了检查。宫口没开全,又是初产妇,还得折腾些时候,我心里有了底。“烧水,准备好包娃娃的布。”我边指挥着聚财和他的老妈,边将一把新剪刀放在盘中,然后倒上酒精用火点着后消毒,脑子里则在飞快地转着、复习着接生要领。蒂落的时辰未到,我留在聚财家吃了午饭,并强迫已折腾得筋疲力尽的孕妇吃了一碗荷包蛋。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在下午时分迎来了蒂落的关键时刻。随着羊水破、胎头露、胎头出,这时一个湿漉漉的小婴儿被我托到了这个世界,经过我的拍打,婴儿特有的嘹亮啼哭声响满了整个窑洞。“是个男娃”,此时的我边剪着脐带,边说着,而聚财的全家人则是在乐着。接生,尤其是炕头边的接生,最要紧的是消毒、是脐带断端的处理,我深知这一点。于是我仔细地在脐带断端涂着碘酒,处理着脐带。当我收拾完一切,把粉团团的小婴儿交到聚财婆姨手中时,抬头一看此时的产妇已变了模样,头上的帽子戴好了,全身则是捂的严严实实,而窑门口不知何时也按习俗挂上了红布条,那是在告诉外人,家里有坐月子的人,有个小月娃娃。我看了看来到这个世界后与我第一个打照面的小婴儿正在熟睡,而面色苍白、疲倦的产妇也需要休息,嘱咐了几句就告辞了。
  我们的知青灶是个有8名女生、5名男生的集体大灶,每天不论男女,都是留一人轮流做饭。那天晚上收工回来,他们早已从不同渠道知道了我的壮举,大家吃着我从聚财家带回的大枣、花生,女生们高兴地询问着,热闹着;而与我们从来不多说话的男生们虽然嘴中不停地咀嚼着,起哄却很带劲,明知不是我做的饭,但他们仍故意地说着“手那么脏,再不吃她做的饭啦!”我赶紧解释着“我可是戴着手套接生的”,同时白了他们两眼,而心中窃喜,“做饭这种活,最好别让我干才好!”
  那是1971年的春天,我20岁。

(责任编辑:红枫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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