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以为打不开的门,开了” “高考是不是疯了?” 老陶从网上下载了个帖子《“决战高考百日誓师”班级誓词大全》,看罢,他这么问。 老陶的朋友给他支招儿:你闺女不适合咱国内的教育,让她出去。可是,陶雨晴喜欢的是中文写作,总不能跑美国学中文吧。“去香港啊!”朋友说,“人家的大学比咱的活泛,没准她的写作特长能管用,说不定还能破格录取呢。” 去年,老陶父女也试着参加了北京一所大学的自主招生。“那也得考,参加学校自己组织的面试、笔试,也是按分录,分低还是进不去。本来招的是特长生,你又要求考高分,这不是扯吗?”那所学校只招60多人,陶雨晴的考试成绩排到了100多名,没戏。 高考要填志愿,老陶上网查了半天,最后选中了香港浸会大学。据说这所大学,在香港排名第五,而且重视文学创作。但去年,人家在北京的文科平均录取线是628分。 在网上报名时,老陶把陶雨晴出版过的书、得过的奖全填上了。陶雨晴今年考了560分,只超过一本线28分。像北京的学校,她只敢报中央民族大学。 没料到,香港浸会大学来了面试通知。去面试时,爷俩也没敢抱多大希望,因为内地有3000多号人报名,录取名额只有140个。 面试地点是在北大。老陶说纯粹是去撞大运的,反正碰壁都碰习惯了, 面试前也没做什么准备,挺放松的。别的孩子面试一会儿就出来了,陶雨晴一人在里头待了半个多钟头。出来后,老陶问都面试些啥?小陶说是随便聊,比如,她谈 了自己的观点:人的欲望不能被压抑。问她为什么想上浸大,说是想换个环境。问读过《论语》吗?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没看过。问是哪篇文章获奖了,她就把书送给 了面试官。聊得多的,还是文学方面的话题。 面试一完,爷俩就去逛万圣书园。又没想到,才隔了一天,浸大就来电话,说陶雨晴被录取了,是中国语言文学专业,问是否愿意。 “能不愿意吗?从小学到现在,她一直受压抑,从没高兴过。这次拿到浸大通知书,是她自上学以来最高兴的事了。尤其是她的写作,能够被人承认,这点,最让她感到愉快。” 毕竟,陶雨晴分数挺低,真上了浸大,学习上会不会有压力?小陶讲不会。“再枯燥的知识,只要它是知识,我就不怕,逻辑学也是很美的。但问题是,高考学的知识,好多是假知识。真的知识,有道理之美,简洁之美。” “嘿,总算熬出头了!”老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们爷俩,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心里不再别扭了,痛快!” 几天后,我收到老陶发来的一封邮件,谈了他的“一点想法”。虽然只有几百字,但我反复读了好多遍,越读心里越酸: “我觉得,中国的教育不是真正的教育,而是利用教育绑架人的思想,劫持我们的孩子也就是(劫持)未来。高考使几乎所有人都很难受甚至是痛苦,只有那些卖辅导材料和在这方面有权力的人例外。 “在这种制度下,实际上没有真正的受益者。他们没有培养出信徒,只是把有良知的孩子培养成反对者,把没有良知的孩子培养成伪君子。 “我们不能指望真正的教育改革,只能自己去适应和应付环境……事实告诉我们,必须老老实实地跟着高考走,否则你的孩子不能进人大学的门,我们不 能说朝另一个方向走,但是可以不那么使劲地往前冲,而且照顾一下孩子的实际情况。对于这个制度,我们把腰弯下90度,但是没有五体投地地膜拜。说白了,就 是豁出去不上名牌大学,给孩子留一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欢乐和个性。 “陶雨晴的经历,实际上就是在这么一条路上挣扎的过程。 “这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但是有点倔,有点自己的爱好,并且在某种程度上保留下来了……这就是陶雨晴的大学。不是一个成功者的故事,更不是一个天 分很高的精英的故事,而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高考轧路机下面的小草的经历。在她的经历中,没有人有什么错,学校、老师都没有,甚至对她比一般学生还要宽容一些。而值得重视的是,为什么在学校、老师都没有什么错误的情况下,学生这样地不快乐。
“至于浸大的录取……可以作为一个相声中的包袱,原来以为打不开的门,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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