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个投降派!” “我总是抑制不住自己写作的冲动。”陶雨晴说。 女儿写的东西,有些给老陶看,有些不给,偷偷发在网上。她在一些科普类的网上论坛里小有名气,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对此,老陶表示理解和支持。“这多少让她心里平衡些,因为在学校,很少能跟同学交流、讨论这些东西。” 中考完的暑假里,陶雨晴写了一篇文章,叫《永州之野》。老陶看了,觉得奇怪:“这是我孩子写的吗?”拿给当记者的朋友们看,大家也都挺惊讶:这哪像个初中生写的,文字这么老道。大家都鼓励她参加“全国新概念作文比赛”,结果,得了个一等奖。 获奖后,小陶挺高兴的,把荣誉证书拿到了学校。班上有个体育生,看了后怪稀奇。“唉呀!这是全国的奖啊!”他带着小陶和一大帮同学,浩浩荡荡开到老师办公室,问老师:这个高考能加分不?老师瞅了一眼说:不能!这个东西不行。一群人只好悻悻地回去了。 陶雨晴出过一本书——《窃蛋龙的千古奇冤》,里边收集了42篇她写的科普文章。看她书里的小标题,挺有趣:《北京害虫排行榜》、《小孩子为什么 喜欢恐龙》、《无毒不世界》、《写金丝猴的作家还吃野生动物吗》。书的扉页上有一段介绍文字:“与许多作文写得好的孩子不同的是,陶雨晴是一个有着博物学 家潜质的写作者,她对大自然特别是生物有痴迷般的兴趣和十分丰富的知识。”书印了1万册,老陶刚刚问过,现在还剩下1300本。 “出书了,没送给你们语文老师?”我问。 “送了,但她没时间看。每回上课,老师都说整天多忙呵!多累呵!光那些作业本,够15个人看半个月的啦。” 说起上语文课,小陶来劲儿了。她最不能容忍的是,有一些好文章,老师却没有讲好。“像《藤王阁序》,‘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写得多好呵,文字多么光彩夺目,如果讲得很悲惨,那文章的美感,全给糟践了。” 老陶的解释是:“现在的老师为了应付考试,不是教会学生欣赏,而是把文章剁碎了,从里边找分。” 还有一回,课上讲郦道元的《水经注》,文中有一句:“夏水襄陵,沿溯阻绝。”课堂上的解释是,因为发大水,航道断了,船行受阻。但陶雨晴认为不是,水越大,船越好走,江里头所有阻碍行船的东西都没有了,这样船才能“朝发白帝,暮到江陵”。课上,她就跟老师辩。 老陶对老师深表同情。“一个班上,假如有几个像她这种孩子,就乱套了,课就没法上了。为了高考,只能是老师说什么,学生听什么,叫你背哪儿,你就背哪儿。辩什么辩,谁有工夫跟你扯这些?高考一完,学生走人,老师了事。” “真没见过像你家这种孩子的,她提的一些问题,都不是她这个年龄段该问的。”老师对陶雨晴感到头痛时这么说。 高二时换班主任,新换的老师对陶雨晴挺重视,特意到老陶家做工作。 “想招安她,答应让她当班干部,但人家就是不干,我觉得也不靠谱儿。”老陶笑着说。 “与其招她当班干部,不如多夸她几句呗。”我说。 “作业都不交,夸啥?”“总有长处,比如她作文好。” “作文好,但她不按要求写,跟高考没关系,就是没用。”平常还行,到了高考,老师得考虑分数,不再给她“创作自由”,因此产生了冲突。 老陶一度挺矛盾:凭这孩子的智力,如果把她的特长、兴趣拼命给压下去,写作放下来,让她一门心思奔高考,死抠教科书,肯定也能考出高分来。“但是她不干,我也不忍心。” “我就是个投降派!”老陶这么说自己。肯不肯跟现在的教育制度妥协?虽然痛苦挣扎过,但他说自己还是投降了。“应该说,好多小孩都不适应这种教育制度,但最后都服了,怎么办呢?你改变不了环境,就只能改变自己呗!” 老陶的政策是,大学还是要上的,上了大学就行了,哪怕二本也行。但陶雨晴不想上大学,高中最后一个学期期末考试,只考了346分。 老师劝她:你的潜力大,只要听我的,好好学,我保证你考上二本。但陶雨晴的倔劲儿又上来了,很愤怒:二本坚决不上!结果只考出500分,就是个二本,她要求复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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