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真说不清那个普普通通的小镇有什么依恋之处,然而那却是我的故乡。总感觉说不尽的是那地、那人、那印记着我少年的木桥。离开她的时间愈久,思念就愈深。每当忙于工作而疲惫不堪的时候,每当纠结在心而闷闷不乐的时候,每当听见他人谈论故乡而兴高采烈的时候,故乡就会自然地浮现在我的脑海,特别喜欢一个人坐下来,静静地仰望家乡方向的那同一片蓝天,任凭白云飘动微风拂面,似是故乡呢喃的呼唤,勾起我片片思绪,随风飞扬。是什么让我对故乡魂牵梦萦?
我的原籍本来在人们习惯叫的“京东大厂”, 全名“大厂回族自治县”。该县位于潮白河上游,鲍丘河自西向东流贯全县。现在隶属河北省的廊坊市。那是我很小的时候,父亲从老家到张家口加工牛羊,因为张家口的“口羊”非常著名,加之张家口是内蒙草原牛羊的集散地,父亲是慕名而来。大约在1954年冬季,父亲的牛羊加工活完了,怎么办?这是父亲所思考的。于是父亲给在沽源的伯父写了一封信,信的意思就是看沽源能不能找到屠宰牛羊的活,伯父知道沽源的情况,于是父亲来到了沽源。命运就是如此,那是不由人掌控的,谁曾料及父亲的到来,让我一家人与沽源结下了了不解之缘。
父亲一到沽源,在食品公司钉装鸡蛋用的箱子,后来领导见他干活麻利认真,又能吃苦,就把他留下来做加工牛羊的活计。当时沽源有一位比父亲还大的老人名叫何广文,也是京东回回,又和我们是一个姓氏,攀了攀父亲的辈份比他大,故称父亲老爸爸。这样按排列就是我们的二哥了。那时何广文在平定堡镇的南街开着回民肉铺,一到冬季,加工牛羊的活干不过来,父亲就食品公司和回民肉铺两头跑着干。
记得那是1958年秋天,父亲回老家见到我们吃食堂,觉得这里的食堂跟沽源的“大食堂”那是不能比的。沽源的大食堂敞开地吃,而大厂的大食堂是限量的,根本吃不饱。相比之下父亲萌动了到沽源定居的念头。当时我8岁,弟弟5岁,大妹妹1岁3个月。
决定到沽源定居,不几天,父亲回了沽源,我们就准备搬迁。老家除了三间房,里面的东西能卖的卖,不能卖的送人。一切准备停当,怎么走我们犯了愁。正好有一位父亲的朋友到老家相对象,我父亲就把接我们的任务交给了这位姓孟的大叔。被褥打了两个包托运到了张家口,我们到了张家口又到汽车站托运到了沽源。感谢那位家住在西围子的孟大叔为我们受累了,后来他家娶媳妇母亲帮忙不小。两家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来到沽源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冷,冷得可怕。我们到这里的时候正是冬天,呼啸的白毛风刮得昏天黑地,让人睁不开眼。初来乍到的我心里是不接受这个地方的,一切在我眼里都是陌生的。但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也不能选择,就这样命运把我“放”在了这个地方——沽源,我真正的第二故乡。
来到沽源父亲张罗着找房子,房子哪里就容易找到?没有办法,父亲的一位叫石广田的朋友把我们接到他的家中,一住就是半个多月,期间石大爷夫妻俩热情周到的招待,让我们全家甚是感动,至今难忘。要知道当时家家户户都不是很富裕,能留宿举家迁移的一家人实属不易。后来,父亲找到了一间久无人住的窄小的房子,我们终于算是安定了下来。有了住的地方便算是有个家了。
房子在东围子北街,沿百货商店往北,路经城关完小和旧党校,路两边是矮矮的居民平房,过一座小石桥往西走第三家便是我家大门。靠南边能看到我的同学王淑琴家,紧挨我家西院是老苗大爷(我的同学苗桂花之父家)。
我在老家连一年级都没上完,因为家里孩子多,我是老大,哄弟妹的任务就是我的了。现在有了家,父亲给我联系了城关完小。那天父亲带我去了学校,校长姓付,考了考我就收下了。没有想到,我虽是插班生,但是学习起来并不困难。家教良好的我,尊敬师长,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加上嗓音纯美能歌善舞,很快得到了老师和同学的喜爱,由于我的歌唱得好,因此有了个美丽的绰号“百灵鸟”。那时候学校院里有个大高台子,每次表演唱歌,都是老师把我抱上去。城关完小的学习生活,使我感受到集体的无限温暖。嘴角上总带着微笑,从不懂什么是不开心。从小学到初中这阶段,我是同学们的羡慕对象,是在老师和家长的赞誉声中成长起来的,直到现在想起来,心中还是甜甜的!由于父亲干活勤快麻利,认真细致,又不怕吃苦,一年后成了沽源食品公司的正式工,我们全家的户口也迁至沽源平定堡,我家日子居然越过越有滋味了。
爱刨根问底是孩子们的天性,我也不例外。我曾经问过父亲东围子和西围子,还有那看起来威严的天主教堂的由来。父亲告诉我东围子是一个姓白的财主修筑起来的,因为白姓财主信教,平定堡就建了座天主教堂。也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沽源土匪、二棒手遍地,各路军阀也为了了马匹和大烟,纷纷来这里抢夺和占有地盘。没有“围子”的地方,哪里还有安全?出于这两种情况白财主修筑了这个围子。后来平定堡的另外一家大财主,当家的叫“王七掌柜”,在东围子的西边又修筑了一个围子。因此有了东围子和西围子的称呼。剩下天主教堂,父亲也说不清楚何年何月建起,只说平定堡东围子的人几乎都是教民,还说当时天主教堂为了叫人们信教,给地耕种,周围没有地的人们为了生计纷纷来到平定堡当教民,这样平定堡迅速地“膨胀”了起来,也最终平定堡取代了小河子成为了县城。
在我读小学时,平定堡就是一条街,东西走向,街道也不直溜,中间有一条小河,隔开了东围子和西围子两个群落。河上有一座大木桥,大桥的南边有一座小木桥,那时候水大,一到夏季那小木桥经常泡在水里。那时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几乎都在东围子,西围子就是有直属库、汽车站、中学,屈指可数的几家“公家”单位。
后来升了初中,东围子的学生每天要经过那座大木桥去上学。由于西围子就是一个村落,上班的人们住在西围子的人很少很少,这座大桥似乎就成了“学生桥”。我现在想那座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的大木桥,不知道印满了我们学生多少脚印,那座在今天想来的有些“矮小”的木桥,在当时我们的眼里是雄伟的、高大的,我对这座已经消失的大木桥充满了敬意。在念书的三年里,我也经常抚摸着那座桥的栏杆,也许每个经过这里去念书的学生们都有我这样的情结,时间久了那座大木桥的栏杆都被学生们抚摸的光滑无比。
大木桥下是那条小河,我从不知道它的名字或许它根本没有名字,但它是我生命中最深、最美的记忆。那河水永远是那么清澈。每逢星期天我总是到河边去洗衣服,喜欢看着那一片片白云般的肥皂泡沫顺水而下逐渐消失的没有了痕迹,喜欢在我搓洗衣服时小鱼时不时地啄着脚丫的感觉。喜欢将洗完的衣服晒在绿色的草地上,我也索性躺在草地上享受微风,望着蓝天白云遐想的率性,喜欢沐浴微风后衣服上那自然芬芳的阳光味道。
我爱故乡平定堡小镇,你是我心中的家。是你给我深刻的乃至是生命的记忆,不宽的大街,高耸的教堂,狭窄的小巷,东围子那几乎坍塌的城墙,那座大的木桥,中学那悠扬的钟声,还有那条让我清爽的小河……
时隔多年,虽然早已离开了沽源,但是平定堡小镇却时时萦绕我的心间。三年前再次故地重游,找寻心中的记忆。让我又惊又喜的是那一排排一座座低矮的民居被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代替。我为家乡新气象而心生感慨的同时,心中生出一丝落寞,因为我再也找不回几十年前那座小镇的记忆。但记忆中那座与我同呼吸,共命运的小城,在我心中的魅力却永远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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