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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岁月——千亩滩
时间:2019-06-28   作者:金渭鸿   来源:沽源乡愁   点击:

  千亩滩位于河北省沽源县丰源店乡的平头梁村北至干水河村南这一段,也是葫芦河流经的第一站 ,由于其广阔平坦的地域足有千亩之多,故而,人们习惯的称之为千亩滩。
  夏秋季的千亩滩那可是花的海洋、鸟的世界、马牛羊的乐园。茂密的青草上飘满了随风摇曳的金莲花,蕨菜、苦菜、酸菠菜、黄花、岱黄、山韭菜等山野菜随处可见,黄芪、芍药、秦艽、柴胡等名贵药材遍布其间。置身于此,陶醉之余,信手拈来几根粗壮酸嫩的醋柳子(有人也叫酸柳子),折上一段,放到嘴里,嚼上几口,真的能让你酸到面部抽筋儿,口水直流。
  尤其是到了暑伏季节,那一圈圈墨绿的蘑菇圈上嵌满了么白敦厚的野生口蘑,更是名齐东北的野山参,采上几枚炖上一只小土鸡,那可真是宫廷御宴都不换。可以说,这里既是丰富的宝藏,又是优美的画卷,漫步在这画卷中,犹觉天堂仙境在人间。
  千亩滩地处河北坝上最南端,又是坝上坝下临界的最高点,可能是其特殊地理位置的缘故,到了冬天最受风雪的青睐,别的地方刚刚阴云,它那里就零星小雪了,别的地方小雪飘零它那里就已经大雪纷飞了,所以冬季的千亩滩,常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放眼望去是一尘不染的白雪世界。身临其境,不禁会让人联想到白雪公主居住的童话仙境,可一旦大风来袭,这里立刻就变成了另一副嘴脸,千亩滩的大风那可不一般,常把屋顶的瓦片吹上天,呜哇怪叫的风吼和着遮天蔽日的暴风雪,真能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捱过寒冬是春天,冰雪融化,流水潺潺,小草吐绿,万物复苏。广袤的千亩滩也由一个逐渐脱去素装的白衣天使,变成了身着绿衣,藏闺待嫁的窈窕淑女,满怀希望地憧憬着美好的明天。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岁月的时针指向了一九七五年。一群深受文化大革命思潮熏陶的弄潮儿们将这里彻底地改天换地了。在毛泽东思想的《五·七》指示及走与工农兵相结合的道路思想指导下,在勤工俭学,半工半读的办学理念指引下,一座崭新的五·七中学在这里拔地而起,千亩草原也顷刻间改变了往日的容颜。以第一任校长为代表的一伙激情澎湃的教师带着一群热血沸腾的懵懂学子浩浩荡荡开进了千亩滩,往日的宁静被打破,转瞬间立刻变得热火朝天,他们把在这里刚刚建立不久的一个小农场与学校进行了场校合一,设为五·七中学总校及高中部,把丰源店中学设为初中一分校,把丰源店乡大营子中学设为初中二分校,三个学校由千亩滩五·七中学总校统一管理。
  一九七五年的秋季,千亩滩中学正式开学,第一年只招了两个高一班,共七十八名学生,教师及后勤工作人员约二十余人,当时的农场有九名下乡知识青年和一位带队场长,他们与全体师生两人一辆防修车,一人一把反修锨,(当时苏联还没有解体,由于国际关系的原因,国内大搞防修和反修运动,把苏联称作苏修,也就是苏联修正主义路线)。
  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的战斗打响了,全体学生冒着坝上深秋及严冬的寒冷在教师的带领下整修土地,开挖水渠,搭建牛马棚,修建猪羊舍,起早贪黑,披星戴月。由于当时的条件有限,甚至有时候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原因是没有足够的柴火烧水做饭。学生们忙于田间劳作又没有时间去弄柴,只好动员丰源店一分校和大营子二分校驰援。当时我曾亲自参加了那场刻骨铭心的驰援活动,那年我刚刚十四岁,正在大营子二分校读初一。记得第一天早上七点多一点,我们踏着还没有融化的积雪徒步到十多里外的盘道沟大山上去砍柴,每个学生的任务大约是六七十斤左右(矮小一点的男生及女生相对少一些),砍好后打捆背回到大营子学校存放。由于山高路滑,又是负重前行,这一路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泡了几回坡,等到一步一挨的回到学校早已是伸手不见五指了。又饥又渴,极度疲惫的同学们草草吃上几口莜面傀儡、熬土豆,大部分都是和着衣躺在床上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六点多一点,睡梦中的同学们被一阵急促而讨厌的钟声催醒后,匆忙的起床洗漱,又是简单而又奢侈的搅傀儡熬土豆,吃完之后同学们背起昨天砍的柴,带着砍柴刀紧急驰援千亩滩便上了路。翻过两座大山,经过近五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赶到了相距三十多里外的千亩滩学校。同学们放下重如千斤的柴火刚想吃点干粮喝口水小歇一下,老师们又来催促同学们带上砍柴刀和背柴绳赶往老掌沟的大山上去砍柴,无奈而听话的同学们只好边走边啃着学校给每人带着的一个馒头向着那个带着愁容的大山爬去,渴了就随手抓上一把积雪放到嘴里解解渴。等摸到山顶已是下午两点多,同学们为了早点完成任务顾不上疲惫和劳累立刻着手砍柴。那天,由于吃的积雪太多肚子疼得厉害,浑身无力的我实在再无砍柴之力了,还是我们的班主任老师为我砍了大大三捆足有一百六七十斤重的油榨榨(灌木的一种),但我也只能忍着肚子的剧烈疼痛,勉强拖着一少部分随着同学们向千亩滩学校挪去。虽是地冻严寒,但同学们多是大汗淋漓,等捱到千亩滩学校时太阳已经落了山,归心似箭的同学们放下柴火不顾一切的徒步往回赶,赶回大营子学校时已是午夜时分了……虽然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但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至今仍历历在目。
  话说千亩滩的全体师生员工经过半年的准备,从一九七六年开始,他们春播种,夏护理,秋收割,夜以继日,起早贪黑。他们耕作的农田大概有近千亩,除种植主要农作物小麦、莜麦、蚕豆、胡麻、土豆等以外,还栽种了几十亩供自己消费食用的白菜、萝卜、蔓菁、豆荚、大葱等蔬菜,除此之外他们还饲养了二十四头牛、十一匹马、五头驴,喂养的猪也有几十头,还进行种猪繁殖向社会出售,于此同时还进行各种勤工俭学外出创收活动。
  其他两个分校几乎与他们同向发展一些养殖业、柳编业等,也经常性的组织学生开展一些诸如刨药材、割青草、搂荒草、支农锄地收割、外出护理山林等勤工俭学项目。
  在校期间学生们真正用于文化知识学习的时间少之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勤工俭学,所开设的课程主要有语文、数学和工农牧业基础知识等课程,没有正规教材,老师们大多是根据需要自编一些乡土教材,没有什么作业,也不进行什么考核与测试,语文课主要是读报纸学文件,数学课主要是面积计算与实地测量,工农牧业基础知识主要是农机、农技、畜牧、兽医等方面知识的学习与实践,农机课主要是反复拆装那台“195”型柴油机,有时候带着水泵去浇地,有时候带着发动机去发电;农技课主要是学习农作物的选种、播种与护理;畜牧课主要学习人工授精繁殖技术;兽医课主要学习家禽、家畜的防疫与常见病治疗等等。一年下来文化知识没学多少,工农业生产及畜牧兽医等方面的常识性技能倒是都有所顿悟。
  经过全体师生员工们的共同努力终于迎来了千亩农田及其它各项勤工俭学成果的第一个大丰收,作为“当代”教育的一个创新与典范,河北省教育厅联合周边多个省市相关部门在千亩滩隆重地举行了庆祝观摩推广现场会,有实物、有图片、有资料、有解说,分了几个展厅供来自各省市教育界主要领导参观,声势之浩大,规模之空前,内容之丰富,成果之显著,受到了领导们的积极肯定与高度评价,并作为教育改革的典型范例广为宣传。一时间,校长也成了教育界的新闻人物之一而名噪一时。
  为了巩固并扩大战果,在上一年的基础上,一九七七年的经营规模与开展的勤工俭学项目都有所增加,同样,在全体师生的辛勤耕耘下,这一年又是丰收在望,但只可惜,在收获时由于人手不够用,再加之措施不得当,从而导致好多土豆不能及时起回储存而冻在了地里,几百亩胡麻在风雪中碾压与雪块粘合在一起不能分离,只能堆在一起等到来年春暖花开再处理,待到第二年冰雪融化后,胡麻籽已经全部腐烂变霉,巨大而艰苦的付出最终换来的却是丰而不收的悲催结局。
  这一年,由于教育形势的改变,再加之其它一些原因,直接负责人的校长被免职,第二任校长继任。
  从一九七八年以后由于受到了恢复了高考制度的影响,学生的文化知识教育受到了重视,数理化课程不断增加并且走向了正规化,工农牧业基础知识课逐渐被取消,也逐渐有了正式的学习教材及各种复习资料。课堂文化知识学习逐渐成为主流,具有大学以上学历的一代教师登场,有教数学的宋老师、刘老师,教语文的贾老师,教化学的俞老师,大家也才算是有了真正的用武之地,学生的文化知识渴求与学习热情渐显高涨。由于师生的共同努力,这年的全国高考,郭占海同学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省属中专河北化工学校,这一大好喜讯立刻使得广大师生群情振奋信心倍增,学习氛围愈加浓厚。半工半读模式发生了根本性逆转,相应的种植规模显著减少,不过,用于勤工俭学的时间仍然占据了一定的比例。
  一九七八年底校长被调往沽源县一中,教语文的贾老师接任新校长后再次压缩勤工俭学规模,把学校工作的战略重心向传授文化知识方面进行了大转移,这时的农场也由于知青的全部返乡而取消。此后,所种校田就不是很多了,每年也只有一到两次的外出勤工俭学活动,比如,到赤城县老栅子林场植树、打杈翅儿、采蕨菜等,但时间都不是很长。
  当时正值举国上下拨乱反正,改革开放大潮席卷全国,以黄帅、张铁生为代表的硬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的思潮被彻底否定,尊师重教蔚然成风,教育的重心是科学文化知识的学习与技术人才的培养,在农村,考取中专、大学也是农家子弟改变命运的唯一捷径。由于临近的其它学校已基本上不再有勤工俭学活动,因此到了一九七九年,千亩滩的学生开始大量流失,一改往年每届两个班能招近百人,这年秋季开学只招到了九名学生,到一九八零年上一届毕业,九名学生中又有三名流失。这一年根据上级指示,丰源店乡的所有初中毕业生全部到小厂镇田家营村的沽源二中就读,就此,千亩滩高中再也没有招到一名学生,剩下的六名学生勉强维持到一九八一年六月毕业,学校便停办关门,全乡三所中学全部合并到丰源店中学,高中学制被取消,至此曾红极一时的千亩滩五·七中学正式融入到了历史长河的记忆中。
  从轰轰烈烈的开始到萧条冷落的结束,五·七中学共维持了将近五年多时间,其间,千亩滩高中共招了七个班六百多名学生,这些学生毕业后大部分成了农民,也有个别的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师范当上了教师,有的成了公务员,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还有一位成了现任北京卫戍部队的少将军官。
  光阴荏苒,岁月悠悠,弹指间已是近四十年光阴,当年的学子大多即将或已步入花甲之年。回顾过去,已是过眼云烟,留给我们的不是辛酸,也不是哀怨,更不是唏嘘之余的慨叹,而更多的是劳动人民的那种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优秀品质得到了承传;同学们的那种不畏艰难、勇往直前的意志力得到了历练;争强好胜、永不言败的精神得到了提升。因此,当了农民的大多也都成了专业户、大老板,当了教师的也都是业务骨干,当了公务员的也都成了廉政官员,当了兵的也成了将军,当年的那种豪气冲天之精气神儿永远是他们自强不息的灵魂。
  如今的千亩滩已是另一副景观,当年的校舍只剩部分断壁残垣,千亩农田也变成了菜农们致富的菜园,各种蔬菜点缀中的千亩滩犹如一部五彩的画卷,继续任由人们加彩、涂墨、添颜……
 

(责任编辑:红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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