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贵子沟 1996年1月撤乡并镇,把原东房子乡合并到了小河子乡。行政村由原来的16个增加到26个。全乡344平方公里,2.3万人口,成了全县第二大乡镇。原东房子乡的贵子沟行政村,因为土地问题(新生孩子没有地的要地,闺女出嫁后户不外迁也不退地)引发矛盾,导致已有四年村民不交合同款了,而且也抵制其它税费。乡里原先两任书记试图解决这个问题,都被村民以“增人不增地,减人不减地”为借口顶了回来。可“如果人地矛盾突出,在征得大多数群众同意的前提下,可以重新调整土地”,这一条却落实不了,最后均以失败告终。乡镇合并了,贵子沟土地纠纷问题、不交合同款的难题摆在我们面前。贵子沟问题是解决还是不解决?党委会上大家意见不统一。希望解决的同志认为,应该解决。新组建的乡党委,应该有个新的开端。不解决,容易在其他村引起负面连锁反映。贵子沟不交合同款行,我们也行。这样乡里就损失大了。另外也让东房子乡村干部看不起乡党委,认为新的乡党委与原先党委无异,半斤八两也是一个样,有损党委形象。解决吧,是个老大难问题,十分棘手!原东房子一个副乡长说,贵子沟的事可是个马蜂窝,捅不得,原先两任书记都没拿下来,你可不要去碰它!我综合大家看法意见说,我们没事别找事,有了事别怕事,我们总不能见了问题绕道走吧?我们如果连迎着困难上的勇气都没有,那干部群众还怎么看我们?最后党委责成由乡长带队组成工作小组去解决贵子沟问题。乡长当时就说,王书记,咱俩一块去。我说,不行,就由你领着他们去,有什么问题及时向我汇报,再研究对策。我去了问题就没了回旋余地,这是工作策略问题。乡长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可一连过去五六天了,还是不见下乡的动静。时间已到四月下旬,开犁种地迫在眉睫。到了第六天,乡长来到我办公室,笑着说,王书记,县里通知我开造林会,我走呀!那后半句话以诡秘的呵呵笑声代替了——这一会你爱谁去谁去贵子沟,我是躲过了……不等我说什么,乡长转身溜了。在乡里工作过的同志都知道,别看书记乡长都是“一把手”,但干起工作来可大不一样。乡长的工作有“婆婆”有“靠山”——书记,而书记没有靠山。一切都向你问计策,要你说个一二三。乡长工作遇到阻力难题,能解决的解决,解决不了的可以顺手推给书记。书记怎么办?总不能把矛盾问题再上交到县委吧!如果一遇棘手难题就向上交,那还要我们乡书记干什么?所以当乡长推给书记难以解决的问题时,书记只好亲自出马解决。在乡里这是最后一张王牌,这张王牌一旦出手那就势在必得,不然问题就再别想解决了,成了历史问题。既然靠乡长去解决贵子沟问题没了指望,我只好亲自出马去解决了。我和乡财会人员、农经站的同志、派出所同志及曾提醒别捅马蜂窝的那位副乡长组成工作小组,亲赴贵子沟解决土地问题。 问题看似复杂,其实我们就开了两个大会就把问题搞定了。 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还是再做些调查摸底工作,深入到不同意见的有代表性的农户去了解情况。甚至到那些有一定威信和号召力所谓的“大社员”家吃饭、喝酒,联络感情,做过细说服工作,让他们带头做出让步,支持多数人意见。心里有了谱后,我们晚上在小学教室里召开了全村户有代表的村民大会,征求各家各户的有关分地退地的意见。我先讲了相关的土地政策,然后让每家出一个代表发言,是主张重分土地还是维持现状。要求他们重复的意见不要说,充分表达自己的意愿。最后我讲了三句话: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在分地上要相互礼让,不必要寸土必争,拿着大关针去划界;二是我们散会后马上汇总大家的意见,按少数人服从多数原则确定是否重新分地;三是明天早上还到这里来听乡里意见。如果明天乡里出台的意见大家还不接受,咱们谁也别想开犁种地,我乡里宁可再不要一年合同提留款,看看谁的损失大。大家叽叽喳喳议论着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9点半,村民们又汇聚到小学的教室里,听取乡党委的意见。副乡长公布了汇总群众两种意见的得票情况。要求重新分地的占了绝大多数,只能重新丈量土地,重新分配土地。而且要求把原有地块划分等级,采取自由调剂,集中连片耕种方式。打破过去每家每户一条一绺的地块耕种。待副乡长说完后,我补充强调二点:第一,这就是乡党委的最后意见,谁有意见就别种地了。如果没有意见就马上去丈量耕地,打乱重分。第二,各家各户要提前做好准备,今年要把以前欠下乡里的农业税合同款连同今年的一并交齐!散会! 散会后,村民和村干部拿上米绳等丈量工具去分地去了。从此,贵子沟的工作理顺了,也影响了其他村子,那一年乡里的合同款收取效果好于往年。 打开乡镇工作的回忆闸门,一些陈年往事,接二连三的从脑海跳出来。这6年的工作经历,可谓酸甜苦辣涩,五味杂陈。我曾讨债飞南国,招商到山东;我曾“断案”黑土洼,整顿大碱滩;我曾跑钱建医院,为民沸改水;我曾追堵“大肚子”(计划外孕妇),催粮要税款;我也曾挖沟建梯田,植树治荒坡……一桩桩一件件难以胜数啊! 回想起那时候的峥嵘岁月,有着挥之不去的万般情丝。有郁闷有无奈,倒也有心宽快乐。乡里人有乡里人的调侃,你不是什么都要一票否决吗?(计划生育出了问题一票否决,综合治理不达标一票否决,党建“四个一”不达标一票否决,火化率上不去一票否决等等太多太多了)那么好吧,“乡个丁,两颗蛋,谁想骟来谁就骟”。有的百姓要跟我们搬法律条文,我们乡干部说,这个法那个法,我这儿就一部法——“黑眼定心法”,说着比划着耳光扇了过去。你说乡里干部是土匪,我们说这是共产党的政策,国民党的做法!在县里工作的人说乡里工作忙是一阵儿一阵儿的。我们说,是一阵儿一阵儿的,可是一阵儿接着一阵儿(忙)。有时候忙过一阵子,任务完成了,几个弟兄喝点小酒,打两把小牌,倒也轻松惬意。特别是春夏秋季节里领着百姓野外作业,挖沟整地,植树造林,修路引水。也有着一呼百应,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看到自己的百姓奉公守法,告状上访者偃旗息鼓,息事宁人,生活越来越好,人与人越来越和睦,也有一番美意在心头…… 总之,往事虽然不堪回首,但也有值得玩味的地方。当一个百姓的衣食父母官实属不易,当一个不留下骂名的清廉乡官更是难上加难。几时旧地重游,老百姓不戳脊梁骨,让你进家坐坐喝口水就算不错了…… 写完了如上的故事,我仿佛轻松了许多,大有一吐为快感觉。反正在那个年代就发生了那样的故事,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随历史走过,是非功过任凭后人去评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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