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淌金岁月－－挥不去乡党委书记的万般情丝(4)

　　救灾羊囫囵
　　1995年6月12日，是乡里每年一次物资交流会的第三天。过去该乡有一个传统节日——四月十八日赶庙会。一来是人们交易些农副产品，更重要的是为了求雨。每年到了此时，莜麦、小麦刚锄过二遍，豆类开始扬花，恰逢干旱天。农民别无他法，只好杀鸡、宰羊祭祀神灵求龙王降雨。农民们自发捐款请来戏班子给龙王唱台戏，盼望有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我到该乡当书记后，顺应民意，每年的6月10日起会，唱上七八天戏，让老百姓好热闹热闹，也把雨求下来。说来也怪，前两年赶庙会求雨的目的都达到了，可那年（95年）就不灵了，一连唱了三天戏也没下上个雨点来。戏班班主找到我说，王书记，这唱了三天了，也没下雨，不行今晚唱台雨戏吧，唱“水淹四州”行不行？我说，开玩笑，能有那么灵验？你想唱就唱吧，反正老百姓早就盼着快下雨呢。就这样，当晚上演了“水淹四州”一戏。我因为连续几天接待县里科局、兄弟乡镇的客人，晚饭后回县城家里休息了，可后半夜又再次被敲门声震醒。
　　原来一台“水淹四州”戏还没结束，大雨就倾盆而下，观众们带着喜悦和兴奋被大雨冲散回家——总算盼来了及时雨啦！有的人干脆站在戏台底下不走，任大雨狂浇，痛痛快快淋着雨水，衣裳湿透了才回家。大雨如注一连下了半夜。随后乡里留守人员相继接到东门口乡政府家属院、乡企粉丝厂、乡派出所的报灾。整个东半城全部被淹，进家的水深有尺半。他们赶快到县城找我报灾。我急忙穿衣服和来人一起到县委办值班室报灾，然后赶往乡政府。当吉普车走到离乡政府5里地的五里小桥时，我听到车外哗哗的流水声，顺着车灯看去，白花花、明光光一片汪洋。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急速转动脑筋，想着应急办法。
　　回到乡里，马上召开会议，研究对策。就乡政府所在地的灾情看，虽然来得突然但不太严重，只是房屋有点影响，粉丝厂一些粉丝落水，无关紧要，好在没有人员伤亡。但这洪水是从哪里暴发下来的？上游村庄会是怎样还不得而知，大家还是心急如焚的。那时既没手机，也没电话，通讯设备几乎为零，只好等候天亮再去查看灾情。
　　早晨八点半，天气放晴。熬了半夜，我们刚吃了口饭，县委书记带着民政局长一行来到乡政府。我立即给县里领导准备了几双雨靴，陪同他们去东城查看粉丝厂、派出所、乡政府家属院进水灾情。大约查看了两小时，我们在粉丝厂门口汇总情况。只见从东南石头城方向开来了两辆小拖拉机，拉着满满的人。一个村干部一脸兴奋跟我打招呼说，王书记，夜里雨可下大了，也下到了，今天不能下地锄地，我们打早来赶会啦。我心里说，你高兴了，这里有想哭的呢？但口头说，好，下到了好！好好赶会吧！这时，从正南面翩翩一骑疾驰而来，那人跳下马背，来到我们面前。我认出是羊囫囵一个村民。他沙哑着急地说，王书记，快去我们村看看吧！我们村夜里遭了大灾了，房子塌了，羊猪也冲走了，村里的水井也给填了……说着快要哭出声来。我们大家都惊骇起来。我知道羊囫囵村三面环山，东面是出口，150户人家蜗居在山坡下。多年来由于人地矛盾突出，人们肆意开山到顶，把过去那一道道能拉出庄稼能走车的大宽圪塄都一犁一犁套耕完了。生态植被遭到严重破坏，一遇到大雨，泥沙俱下，无遮无拦。当村被洪水冲出深深的一道沟渠，把个好端端的村庄一劈两半。今天老天终于惩罚他们了。但是问题归问题，百姓遭了灾害还不能不管呀！当机立断，我随县委书记驱车赶往羊囫囵。一路上，车子在泥泞的路上爬行，几次陷入泥坑中，连推带拽才蹒跚起步。路两旁的麦苗有的被泥沙覆盖，有的被连根拔起，有的被洪水冲得倒伏在地上，灰灰的、蔫蔫的。车子走到羊囫囵村东，被洪水沟挡住，过不去了。我们只好下车步行往村里跋涉。村里的人站在村东头迎着我们。大家仿佛见到了亲人，见到了救星，紧紧跟着我们。村干部一边领着我们入户查看，一边述说夜里这场突发的洪灾。我们几乎是一户未落的查看灾情。有的户羊圈猪窝都被冲垮，羊猪被冲走；有的户粮仓被冲毁，粮食冲没了；有一对刚刚新婚典礼的小两口，新房变成了泥房，大水从前墙冲进来，从后墙冲出去，所有的新床新被新家俱新电视机都滚成泥蛋，一些值钱的东西也被洪水卷走；有几家土坯房塌了半边……我们又查看了几家重灾户后来到当街的水井旁。全村唯一一口吃水井被冰雹和泥石块填得严严实实，井的周围一堆堆冰雹还未化开。村民们越来越多，聚在我们周围。我对县委书记说，乡亲们遭了水灾，心里难过，都知道您来了，眼巴巴盼着您讲话呢。您就讲一讲话来给大家提提精神安慰一下他们吧。县委书记就站在冰雹堆上大声向村民讲起来。乡亲们，你们遭遇了洪灾，你们受苦了！但是大家不要担心，要相信县委、县政府是关心你们的，乡党委、乡政府是关心你们的，我们要迅速进一步查清灾害损失，采取强有力的措施，帮助大家共渡难关，重建家园，夺回灾害带来的损失。县委政府保证大家有房住，有衣穿，有饭吃……灾难会过去的，我们一定要努力恢复生产、恢复家园……
　　县委书记一番动情的讲话，老百姓有了主心骨，十分感动，自发地鼓起掌来。随后我安排几个村干部继续查看灾情，安置暂无房住的人，等候乡里的意见办法。
　　从羊囫囵回到乡政府，县委书记立即召开由乡党委成员政府副乡长参加的班子会议研究救灾方案措施。县委书记让我先讲一讲想法，我说了以下几点想法：
　　一是由民政助理牵头会同村干部进一步摸底核查受灾成灾面积及其它直接损失，上报县民政局，争取他们的支持，下拨救灾物资，最当紧的是吃饭问题；二是立即找水利局机井队给羊囫囵洗井，解决吃水问题；三是召开全乡各村干部会议，通报遭灾情况，下达任务并因地制宜给予帮助。上下邻村的村要出劳力给羊囫囵盖房、盖圈舍；一些中等距离的村要给送石头、砖头；离羊囫囵远的且有成林带的村给解决椽檩问题（当然要取得林业局的批准）；四是靠左邻右舍临时安置无家人员；五是靠投亲奔友解决小日期荞麦或秋菜籽种，在水淹土埋的地块补种抢种晚庄稼、晚蔬菜，尽量减少损失；六是各行政村要以羊囫囵水灾为教训，认真清理疏浚排洪河渠，特别是傍山居住的村一定要开挖排洪沟道，防止洪水进村淹户……县委书记听了我的想法，给予了肯定。他说，就按你的想法落实。县里相关部门要积极配合不讲价钱条件，大力支持小河子乡抗洪救灾，并要求我们在开展生产自救，降低灾害损失方面再多研究多考虑，多想些办法。老百姓信任我们，我们要给老百姓个满意。之后的几个月里，我们乡干部把工作重点转移到抗洪救灾上来，昼夜奋战，盖房垒圈，帮助百姓顺利渡过了难关。第二年我们把全乡小流域治理工程摆在了羊囫囵的三面坡上，帮助他们彻底治理水土流失，恢复植被。

(责任编辑：红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