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淌金岁月－－挥不去乡党委书记的万般情丝

　　历史不能憎恨，历史不能选择
　　－－题记

　　政协宣教科老贾要编辑出版一本反映沽源历史的文史书籍。其中让我们几位曾在乡镇任过党政正职且能拿起笔写点什么的同志，写一写乡镇工作的回忆文章来填补乡镇岁月这一块空白。我们一想，实难从命，不敢应承。原因是我们是80年代末90年代初在乡镇工作的，那时候形势和现如今大不一样。现在乡镇所干工作绝大多数是落实党和国家的惠农政策：种粮给钱，买化肥种子给钱，买农机具有补贴，养奶牛给钱，养母猪有补贴，退耕还林还草给钱，生孩子给钱，看病住院给钱等等，总之是给而不是要，给予而不是索取，只要你公开、公正、公平，实事求是，老百姓就皆大欢喜，三呼万岁。我们那时所干的工作，是“催粮要款，割肚子引产”。多数是干些伤害老百姓感情的勾当，没干了几件好事。回想起来羞愧汗颜，难以启齿，觉得很对不起百姓。
　　主编老贾说，历史不能憎恨，历史也无从选择，历史更不能隔断。我们只能用历史唯物主义观看待我们曾经走过的历史，客观地去记载历史，辩证地去分析总结历史，正视历史。从历史中总结经验汲取教训，为后人前行发展提供参考信息，使之扬长避短，少走弯路。这就是我们之所以要写乡镇岁月的真谛。他的一番话，犹如一石激起千重浪，使我的心潮翻滚起来。是啊，屈指算来，已经离开乡镇十三个年头。可多少回梦里又回到乡里。不是跟老百姓促膝谈心，就是在山上栽树，要么就是在给乡村干部开会，说得口干舌噪。梦醒时分，乡镇岁月的朝朝暮暮又在脑海里过起电影来。是啊，这与乡镇的万般情丝怎么能剪断割舍呢？于是，我就鼓起勇气写下了如下的故事。

　　风雪石头城
　　那是我刚到乡镇工作的头一年——1993年冬季。时近年末岁尾，也是乡镇工作最为艰巨攻关之时。为什么？因为这一时段开始进入征缴任务粮，收取“三提五统”款项阶段。何谓“三提五统”？即提取公积金、提取公益金、提取村干部管理费，统筹乡村两级办学经费、民兵训练费、计划生育工作经费、优抚费、乡村道路建设费。乡里先要召开乡村干部大会，主要是把交粮任务、“三提五统”任务分解到村，然后再由村里按人按地亩数摊到村民身上。随后乡干部分组包片到村协助村干部催交任务粮收取“三提五统”费用。乡党委书记一般不轻易下乡到村，而是坐阵乡里，等候来自各工作小组的消息，应付突如其来的复杂局面，破解难题。
　　一天，阴云密布，北风怒吼，狂风裹挟着大片大片雪花肆虐地刮着，对面不见人影。我正在乡里办公室看报，推门进来一个“雪人”。仔细一看，是在石头城下乡的一个乡干部。我纳闷地问，你不在石头城收款，回来做什么？他一边抖落拍打着帽子身子的雪片、雪块一边说，王书记，不好了，石头城出事了！高乡长让我回来向你汇报，看咋闹了。我一听脑袋就是一炸。急忙问他怎么了？你说详细点。他说，我们收合同款，做了几天工作，老百姓就是顶着不交。有一个妇女喝了药，有一个老太太寻死觅活，我们拉了几家的牛、马、骡，圈在村委会院里，他们也不拿钱赎牲口，我们也不知该咋办了……我听了来人的一头半语的讲述，心想，怕啥来啥。当初下派石头城工作组，我们就有所考虑，石头城是个大行政村，3个自然村，300多户近1000口人。村里经济条件挺好，种菜的、养牛的、外出劳务的，小日子过得红火，就是拖欠合同款不肯交。村里有张姓、王姓、宋姓三大族户，每年恰逢收款时总能生出点事来。让你先分心处理事情而延误收款，从而达到逃避拒绝交款目的。因此，乡里派了工作能力强的高副乡长和人大主席带队进驻石头城村。看来又和往年一样出问题了。我头脑中的第二反映是：干（坏）了，捅大娄子了，我得马上动身去村里了。于是我吆喝上乡派出所一位同志（那时，乡里有什么棘手的事，总是借助一下警力，对那些不听话的群众（或叫刁民）起一个震慑作用）一块赶往石头城村。我坐在乡里唯一一辆烂212吉普车里，心里开始紧张起来。车在半尺深的雪路上颠簸着、爬行着，白毛风雪呼呼作响，我忐忑不安的心一阵儿紧似一阵儿。近年来，每逢到了催粮要款季节，中央就下发一个通报。通报各地因收款酿成的恶性事件。有的私设公堂对村民吊打非行；有的私设水牢关押百姓；有的被逼上吊、喝农药致死，五花八门，惨不忍睹，骇人听闻，叫人不寒而栗。而对当事乡村干部实行着严厉的责任追究：轻者丢了“乌纱”，重者打入大牢，在铁窗里渡余生。如果今天石头城也死了人，那天就塌下来啦……越想越害怕，浑身起鸡皮疙瘩，小腿也抽起筋来。我问派出所的同志，果真如此，该如何处置？他也不置可否。最后说，到了村里看看情况再说吧。你是书记，一定要沉得住气。对呀，我是应该沉得住气，遇事不慌，处事不惊，“猝然临之而不惊”嘛！如果心急着慌，就乱了方寸，慌了阵脚，那就不但处理不好事情反而容易引起连锁反映，越闹越糟糕，最后不堪收拾。想到此，我心稍安一些。自己告诫自己：不要慌，要稳住，静观其变，沉着应对，伺机出计，尽量息事宁人。乡政府所在地到石头城村一共15里，因雪大路滑，路途难行，足足走了一个小时。冬天天短，等到了村委会办公室，已是掌灯时分。

(责任编辑：红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