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沽源有一个地方,它面对李王山,枕着葫芦河,紧紧依傍着赤宝公路,由它东侧南行,只需3个小时的车程,就能到达北京。这就是野马营村。村子距沽源县城20公里,隶属于小厂镇,下 辖东沟、东坡两个自然村,村民以汉族为主,少数为蒙族。 野马营的村名,有着深厚的历史积淀,有故事,有传说,是李王山的情怀,也是葫芦河的航标。村里的年长者听他们的老人说,这里曾经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奔跑着一群群黄羊。蒙古族人将黄羊称作 “野马”,后来成为村庄的名字——野马营。 野马营地处内蒙古高原南缘,水草丰美,正是适宜黄羊生存的地方。夏季,黄羊在清晨和下午觅食,喜欢舔食盐碱结晶的地方。冬季,黄羊休息时先把积雪刨开,形成浅坑,然后成群地聚拢在一起,卧在坑中。如果是在十分寒冷的白天或者风雪交加的夜晚,更是彼此紧挨紧靠,大羊暖着小羊,小羊也温着大羊。依据黄羊分布的气候条件和地理环境判断,野马营因这些美丽的精灵而得名,应该是合理的说法。而且近些年生态环境变好,这一带也发现过黄羊的踪迹。除此之外,关于野马营村名的来历,还有两个传说:一种说法是,该村有一蒙古人叫六喇嘛,本名“馒头”,所以村子被称为六喇嘛营子或馒头营子。后因六喇嘛养了只一米多高的山羊(蒙语叫“也玛”),于是人们习惯称该村为野马营子。另一说是,元朝开国皇帝忽必烈在此饮过马,因为野马营和饮马营只有一字之差,而且在坝上方言的发音中,“饮”和“野”很容易混淆。不管哪种传说都是美好的,都寄托了人们无限的遐想与希望。 每一个村庄,每一片土地,都是相似的。野马营只是沽源版图上的一点,但它的岁月不一样,年轮不一样,变迁也不一样。中华民族是一个讲究寻根的民族,根是人类的生存之源,村庄同样也是有根的。因为有了这条根,一个村庄才会一脉相承,口耳相传,最终留下来,拥有自己的历史。 野马营这片美丽的土地是民族融合的史诗,曾有匈奴、乌桓和鲜卑人用烈酒泡醉了的牛羊,也有契丹、女真和蒙古人用激情育肥过这块草原的豪壮,更有满族人在这里留恋,汉族人在这里驻足。 元代,这里是上都通往大都的交通、军事要道,紧邻牛群头驿站(今石头城)。清代,蒙古察哈尔部迁牧于此,沽源成为皇家牧场基地之一,野马营由于水草丰美,成为蒙古王公贵族的牧马场。清末,蒙古部落贵族四楞甲居住于此,主营畜牧业,娶了汉人女儿为妻,是村里最早的皇室之家。之后,有馒头山宋家人将野马营东沟作为地房子,因此东沟当时也被称为馒头东沟。后来有邢家、刘家迁来,再后来有焦家从延庆来,贺家从保定来,王家从承德来,最后李家、裴家也都来了,再加上迁来的一些散户,逐渐形成了村落。这时,单一的畜牧业经济趋于解体,苍茫沃野,放垦为片片良田,蒙人也跻身于农桑之间,劳作在阡陌之中,农牧兼营。再后来,随着汉人的增多,草场面积减少,蒙古人北移到正蓝旗以北的烟屯庙一带。 民国初年设立垦务局,实行“清丈放垦”,由于此地土地肥沃,农业连获丰收,怀安、蔚县和丰宁等坝下流浪农民携儿带女举家迁入,有的靠给地主扛长活为生,有的自家有一些薄田。由于人口不断增多,这里的经济开始繁荣。 1922年之后二次直奉混战,这里哀鸿遍野,各业生产一蹶不振,村里百姓生活困苦不堪。男人为躲被抓壮丁四处“跑反”,女人远走他乡,或回娘家,或被迫改嫁,漂泊在外,流离失所。1933年察东事变后,日军侵入沽源,野马营被分割到伪蒙疆统治区,大片沃土被强行种植罂粟,村里人的生活失去了着落。1948年秋沽源解放,野马营人终于迎来新生,开展了土地改革,消灭了封建制度,实现了耕者有其田。在有田的几家大户中,宋家迁回了馒头营,东沟李家把土地交出,分给了穷人。 野马营村的历史已达一百多年,在多次行政区划变革中,留下了似曾相识的记忆。1950年,沽源县划分为4个区25个乡,东坡村属于1区石柱子乡。1952年,沽源划分为6个区182个行政村,东坡村属于第3区。1956年,石柱子乡合并到小厂乡。1961年,在小厂公社中,第一次出现野马营大队,直到1984年,小厂公社改乡,野马营大队改村,并属于小厂乡(后改镇)至今。 岁月带走的是历史,留下的是传承。野马营,是一个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的地方。这方水土,不曾有过什么荣耀,却养育了这方人。 千百年来任岁月变迁,葫芦河一直缓缓地流淌,李王山一直静静地俯视,见证着野马营的平凡与变迁。葫芦河从平头梁大山深处走来,从村西穿过,流淌着多少代人的梦想和欢乐。春天,葫芦河苏醒了,河面如同一块无瑕的翡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美丽的光彩。夏天,水边长着绿绿的草蓬和开着黄色白色小花的水草,围绕着河边的是大片农田,随着季节的更替而多姿多彩。秋天,河水更显得丰盈,飘着馨香,河堤上只有曾被绿叶花朵遮掩的花枝,竖竖喳喳地挺立着。冬天,一片片雪花落下来,村里的房屋上都蒙了一层厚雪,小河也披上了白棉袄,河面显得十分沉寂。 葫芦河中游的石头城水库,就坐落在野马营村边上。在沽源积极兴修水利的那个年代,野马营人为水库建设做出了很大贡献,而石头城水库也成为当年留下的宝贵印迹。这座1958年开建、1989年竣工的中型水库,以防洪为主,兼顾灌溉和养殖,是一项综合性水利枢纽工程。水库保护着沽源县城、平定堡镇、小厂镇和小河子乡共5万居民、12万亩耕地,及两条省级公路等重要设施的安全,是葫芦河防洪的重要工程。水库中鱼种类很多,鲫鱼、鲤鱼、草鱼和鲢鱼等,都是我们餐桌上的美味佳肴,也为当地人带来不小的经济收益。夏季,人们结网打鱼,休闲垂钓。冬季河面结冰,是孩子们天然的溜冰场,许多记忆都在这冰面上,有寒冷,有饥饿,但更多的却是快乐。 李王山面向野马营,位于葫芦河西部石柱子与石头城交界,海拔1670米,属大马群山余脉。多少年来,野马营人一直与李王山相依相恋。老年人说这山是野马营的山,山上布满了他们的脚印;年轻人也说这山是野马营的山,山上有他们爱吃的山杏,有他们难忘的童年。山的周围是绵延的杏花沟,每到夏季,漫山遍野的杏花如霞似粉,还有成群结队的孩子在摘山杏。那个年代没什么好吃的,小小山杏成为他们一生的记忆,永远难以磨灭。 据传,李王山的名字源于一位蒙古王爷礼亲王。清朝康雍年间,蒙古王公牧场都集中在这里,沽源境域为正白、镶白旗牛羊马群牧地,野马营周围大片土地都是礼亲王的马厂,李王山也因此而得名(原为礼亲王山,后人为叫得方便,而且叫白了,就成了李王山),并像它的名字一样充满神奇色彩。离山不远的石头城曾是皇家驿站,一些蒙古贵族、王爷死后就埋在这里,因为这里有山有水,被认为是最好的地方。 事实确实如此,考古发现,这里有金元时期的墓葬群,现在已抢救性挖掘出两处古墓,一处是金代“八角墓”,一处是元代墓葬,墓中有定窑瓷器,说明墓主人身份很高。这些遗址遗迹是不可多得的瑰宝,证明这里有着古老的文明,深远的文化。千百年来,李王山在默默守候着,仿佛述说着遥远的故事,静待着后人的探访与聆听。 平凡与壮烈交织,朴素与绮丽对白。野马营人对家国的情怀,对故土的爱,在平凡岁月里的积淀,危机关头的挺身而出,在生命的长河里激起了朵朵浪花。在这片土地上,小人物的血泪,壮士的悲歌,都不分庙堂之高,不论江湖之远,慷慨着,壮烈着,洋溢着生命的热情。 辛义老人就是这当中的一个小人物,如果健在,已经一百多岁了。他八岁时就父母双亡,十四岁跟着叔叔从怀安逃荒野马营,给地主刘玉喜当长工。他身材高大英俊,正直善良,因为尽职勤劳,深得刘家人的喜欢,刘玉喜还将死去丈夫的妹妹嫁给了他。他一生没有亲生子女,把老伴的三个孩子视为己出。然而,他死后没能回到故乡,也没能和老伴在一起,而是孤独地葬在东山丘上。他普通得像一根草,一粒沙,却留在了村里人的记忆里。在乡亲们眼里,他是一个正义的人,一个好人。战争时他抬过担架,送过信,挖过战壕;解放后大集体时,他做过生产队保管员,爱集体胜过爱自己。队长说,生产队一根绳子也没有丢过。老人正如他的名字,辛劳一世,正义一身。 野马营还有一个人、一个事件,也留在了沽源的史册,那就是李全和西坡惨案。李全的祖上是馒头东沟的李家,从独石口迁来,妻子是西坡人。他耿直仗义,做过石柱子一带的保长,一直为八路军做事。1946年6月,全面内战爆发,10月国民党占领平定堡,长梁西坡村一个地主听到消息,就网罗一伙流氓打手,将李全和西坡村干部吕元贵、东坡村干部李文选(李全的大儿子)绑起来,用铡刀残忍地将李全铡死,并扬言要将李全的妻子开膛破肚以斩草除根(李全的妻子当时已怀孕)。经群众想方设法掩护,李全的妻子才幸免于难。狠心的地主未找到李全的妻子,就用大石头将吕元贵和李文选活活砸死。这就是震惊全县的“西坡惨案”。烈士们已经永远地走了,留下的是他们对家乡人民深沉的热爱,对家乡人民苦难生活的感同身受,还有义薄云天的豪气。 历史的风云已经远去,2017年东沟实行移民搬迁,迁到了沟外的野马营,从此过上了安定幸福的新生活。野马营这片希望的热土,如今正走在复兴的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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