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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大哥,贾大哥”,翠花一边喊着一边走进了饲养房,“翠花,我在羊圈呢”,听到翠花的喊叫声,羊馆叫着翠花的名字急忙回答。翠花把盛有骨头的盆子放到锅头上,急忙来到羊圈。“贾大哥,过年好!”,听到翠花响亮清脆的问好声,羊倌只是高兴地回应了一句“你也好”,头也没抬的羊倌,仍两腿夹着大羊,手里抓着羊羔,弯腰帮着小羊羔吃奶。“你还没吃饭吧?我娘给你带的猪骨头,快趁热吃去吧!”。
翠花帮剩下的几个羊羔一个一个地吃了奶,呆呆地站在暖圈里,两眼望着在凉圈争着抢着低头吃草的大羊小羊们,还不会吃草的羊羔钻到大羊的肚底下,两条前腿跪着,小头一顶一碰地吸吮着大羊母亲的奶头,还有的小羊羔跪在大羊的屁股后面,小脸小头仍是顶着碰着吃奶。翠花若有所思,自言自语地感慨道:“多幸福的大羊,多幸福的羊羔,如果文军在上海读大学的表哥看到此情此景,肯定能写出好听的诗来!”,想着想着,若有所思的翠花叹息道:“我还不如一个羊呢!”。
没有了激情,没有了热劲,一脸茫然的翠花走进了饲养房。坐在灶火坑背朝房门低头啃吃骨头的羊倌都没有发现走进屋子里的翠花。翠花不忍心打扰羊倌,静静地、动也不动地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这不足15平米的饲养房。没有糊纸的顶棚,不粗的柃子,细细的椽子,稀稀疏疏的胡麻柴,有的地方还露着泥巴块,白甡甡的冰霜挂满了四面的墙壁和房顶,小小的玻璃窗户冰还未化。这是冰的世界,这也是羊倌住了近十年的房子。翠花呆若木鸡地站着,也仿佛成了屋中的冰,从头上到脚下,从里到外都是凉的,连胸腔里的心都是凉的。
从灶火坑站起来的羊馆贾福,抹了抹嘴,准备舀水洗那一块骨头也没剩的空盆子时,才发现站在屋中的翠花。翠花忙说:“你不用洗了,我回去洗吧!”,说着,从羊倌的手里接过饭盆。羊倌笑嘻嘻地说:“翠花,你们家煮的猪骨头真好吃”,“翠花,不怕你笑话,我是第一次吃猪骨头,比八月十五我煮的羊骨头好吃多了”,接着又对翠花说:“你下午、晚上就不要来了,我给打扫羊圈,喂羊,大过年的,你也逛逛门子,看看扭秧歌”。翠花从那冷冷的、凉凉的思绪中醒过神,回答羊馆的话:“大过年的,哪能让你一个人干!”,羊倌争辩道:“今天过年,把羊赶出去放放风,遛遛腿就回来了,我一个人完全行,你就放心吧!”。
羊倌将翠花送出屋外,望着翠花远去的背影,身子热乎乎的,心里美滋滋的。不肯动脑不多思考的羊倌有时也胡思乱想,对人们的风言风语,也往往看作人们在拿他穷开心。“翠花和羊倌好上了”,“羊倌独占花魁女”,这些狼吃鬼——没影的事,如果成了真的,我羊倌,不,我贾福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对这些一闪念的胡思乱想,羊倌不是摇头就是连三赶四地自言自语:“这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癞蛤蟆还能吃天鹅肉……”。
回到家的翠花,一边脱那白敞羊皮袄、毡疙瘩,一边对文军说:“我想去看看表哥阿岭,给他拜个年”,“去了以后,代我问个好,另外把咱们家的酒带两瓶吧!”,“还拿什么,你就自己看着拿吧”。听了文军的话,翠花急急忙忙换衣服,一次次地对着镜子照了照,看了看,这是几个月来,翠花第一次重视自己的着装,精心地打扮自己,把她最喜欢的文军的表哥从上海寄来的衣服拿了出来,她左挑右选,只见她上身穿白色双排扣卡衣,下身黑色宽筒裤子,脚蹬高腰皮鞋,脖子上是长长的绿色毛围巾。翠花扬着高高的头,走在大街上,与来来往往串门拜年的人们不时问好,低头作揖。这与众不同的衣服,高高的个子,漂亮的人才引得人们注目扭头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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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红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