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一轮红日刚刚从东山山尖露出，出屋倒尿盆的翠花娘就听见闺女咚咚咚的敲门声和急促喊叫声：“娘，快开门”，翠花娘一边赶紧将盆子放到地上，一边开门问道：“你今天这么早，又有什么事了？”“我用一下家里的细筛子”，“把娘吓了一跳，还以为你又出了什么事了，你用筛子干什么？”“您以后就知道了”。翠花一手拿筛子，一手拿了一大堆袋子，有亚蔴的，有尼龙的，还有塑料的，风风火火地朝场院赶去。她熟炼地用大扫帚将场院的秸底子一扫帚一扫帚地往堆扫，渣土厚了扫不动就用木锹往堆里串，放下扫帚，拿起木锹，放下木锹又拿起扫帚，翠花干得是相当的利索，也累得是满头大汗。一通忙活之后，她将场院的底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堆起了一堆一堆的秸渣，足有几十堆。按惯例，每年的场户一完，场院的秸渣，谁下手快就是谁的。人们将这些秸渣收集起来，用筛子将土筛去，在碾房的炒锅上一炒，再碾成末就可做成鸡、猪的饲料。因麦秸渣属于粮食，胡麻渣属于油料，不但猪、鸡都爱吃，而且还上膘。

　　翠花娘忽地从灶火坑中站起来，仿佛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出了院门朝自家的粪坑走去。翠花爹正在翻粪，这是上冻前最后一次翻粪，一是让其更均匀地发酵，二来也便于数九寒冬能轻松将其刨起。翠花娘急促跟老伴说道：“你先别翻粪了，翠花拿上筛子估计去场院筛秸渣子去了，你快去帮帮她！”翠花爹将铁锹递给了他的老伴，急怱怱地往场院赶。

　　远远地就看见翠花弓身弯腰，两个胳膊一左一右摇晃着装满秸渣子的筛子，汗珠子是一滴一滴地往筛子里掉。翠花爹心里酸酸的，忙上前对女儿说：“你这筛得不对，应该打圆筛”，说着，将女儿手中的筛子抢了过来。翠花爹两腿叉开，筛子在他的双手中均匀地不紧不慢地转着几乎同等大小的圆圈，显得既轻松而又不慌乱。伴随着有节奏的唰唰声，土底子筛到了下面，麦渣和胡麻渣都留在筛子上。翠花赶紧从地上拿起大麻袋，翠花爹顺手将秸渣倒进了麻袋中。接着，翠花火速将麻袋放下，又拿起木锹，一锹一锹往筛子里铲秸渣。翠花爹一边筛一边问他的闺女：“翠花，你哪来的机灵劲，下手这么快！”“我老惦记着将来抓的小猪喂什么，晚上睡觉还想着这些秸渣子呢！”翠花爹听着闺女的答话，眼望着女儿，心里酸酸的。
　　翠花娘将饭做熟，左等右等也不见老伴回来，连护襟也没摘就来到了场院，说道：“你们不饿？连饭都不吃了！”翠花以商量的口气说道：“爹，你和我娘先回去吃，然后替我，行不行？”翠花爹狼吞虎咽吃完了饭，把翠花替回家，翠花拿了几个馒头，端了一大碗熬菜就急急忙忙往家赶。推门进屋就看到文军与他妈正等着翠花回家吃饭。文军看着翠花手里的馒头、大菜，翠花看着锅里文军妈带来的炒菜和发面糖饼，两人的眼中都噙含着泪水。机智敏捷的翠花向婆婆说道：“妈，咱们快吃饭吧！吃了饭，我还要去场院筛秸渣子呢”。文军妈问道：“你筛秸渣子干吗？”翠花对婆婆说：“妈，我准备养几个猪，秸渣子可以作猪饲料”。文军妈唉声叹气地说道：“苦了我们翠花啦，要是文军不出事，你哪能吃这么多的苦！”文军妈接着对翠花说：“翠花，你要是抓猪，妈给你出钱”，翠花急忙回答道：“妈，不用你的钱，你们慢慢吃，我骑上自行车去场院了”。翠花手拿着还没吃完的发面糖饼边走边吃。

　　翠花和她的父母筛秸渣，往回运秸渣，上百袋秸渣足足用了一天的时间。忙完之后，翠花在母亲家吃了晚饭，顶着满天的星斗与弯弯的月亮回到自己心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