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童年岁月
我们小孩打篮球的时候少,顶多凑凑热闹,有时也双手抱着篮球往篮球框子里扔,但往往是球没碰到篮框就掉下来了。我们小孩到篮球场玩的时间总是要比大人多,每天吃过晚饭,小伙伴们都到篮球场聚集,少则十几人,多则几十人。我个子虽然矮,但我是组织者,领头人,脖子上挂一口哨吹着,嘴里不时地喊着:“一二三四”,操练的口号声响彻寂静的夜空,引得附近的狗不停地狂吠。小伙伴们排成一行,绕着篮球场转圈圈,转了一圈又一圈。圈数没有规定,一直转到大家累了,该回家睡觉了才散伙。有时下雪,甚至还是大雪,我们仍踏着雪围着篮球场转圈圈。
六十年代左右,坝上、我们村的雪下得又多又大,冬天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山头、坡梁、平地都被雪覆盖着,甚至公路上都是雪。我们的小学校就在村西山的山脚下,玩雪滑雪尤为方便。每到冬天下午放学后,有的同学从家里拿一块小木板,还有的同学拿一铁簸箕,带上这些滑雪工具一步一步往山上爬,等爬到山顶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但大家都不觉得累,也不休息,急急忙忙将滑雪工具一放,人坐在上面,用脚一蹬,人飞也似的就从山顶滑到了山下,还跑得很远很远才停下。有时木板、铁簸箕与人分离,人往往都是连滚带爬地往下翻,小伙伴们喊着叫着,然而都不喊累,不叫疼,拍拍身上的雪,拿上木板,铁簸箕再一步一步地往山上爬。这样一次一次的反复,直到肚子饿了,太阳也钻到山下面,才想到回家。我们小孩都盼冬天,盼冬天的雪,冬天的雪山是我们儿时的乐园。
篮球场的旁边盖有很长很长的一排房,足有20间,它面朝东南坐向西北。房子西南头的几间房是人们开会、排练节目的地方,叫俱乐部,当时不叫活动中心。每当农闲时或逢年过节,很多人就在俱乐部里排节目,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凡有些音乐细胞或是喜好文艺的都能去。排练节目还很正规,有一位年龄较大的男人当老师。这位大男人姓杨,还是父亲从赤城县老家请来的。不知给不给工资,更不知给多少,但知道这个人很卖力,特别是春节前后几个月,都在我们村教节目。有时他还担任主角出演节目,人们都很尊重他,杨老师长杨老师短的叫着,有人也管他叫杨麻子老师,因为他脸上有许多像麻籽大小的坑。杨老师单身一人,年龄很大也未成家,在我们村教戏、演戏,不知晚上住在谁家,但我记得吃饭是轮流转。除了光棍,除了不太干净的人家外,其他人家轮着来。转一圈要两个来月,每家下来也就是吃一两顿饭,人们不仅不向他要饭钱,而且都给他做好吃的。我们小孩也盼着杨老师能转到自己家吃饭,因为杨老师一来,饭菜总比往常又多又好。
俱乐部是农村最热闹的地方。当时,虽没有电灯,但俱乐部却灯火辉煌,因为俱乐部用的是汽灯。一盏气灯的光亮度不次于三五百瓦的灯泡,运作时也不是很费力,只要按时打汽添油就可以了。人们排练节目都是随身装,演出时都要穿戏装,长袍马褂样样俱全,各种行头都有。衣服都是五颜六色,而且大都是绸缎料,质量和标准也很高。当时,人们对演出队、演出人员不叫文艺宣传队,也不叫演员,而是称呼他们是唱小戏的、戏班子。他们又不搞商业演出,而是大年前后,在大队的三个自然村轮流演出。我们小孩就追着戏班子,追着这些唱小戏的看热闹。除了逢年过节,其它时间村里也没有什么文化活动,人们的文化生活难免单调枯燥一些。
四 童年岁月
公社电影队到村里放电影是最热闹的时候,尽管一年半载才放两三次。全村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几乎都从家里走出来,有的搬椅子,有的搬凳子,有的拿上烧火做饭坐的小板凳,早早地到放电影的地方占位置。坐在前面的都是老人和我们小孩。一场电影放两部片子,一般需要3个小时,加上放影前抢位子,占位子,看一场电影就需4个多小时。夏天的晚上凉快,又没有蚊虫叮咬,感觉非常舒服,冬天的晚上零下20多度,人们照看不误,很少发生怕冻中途退场的现象。附近三里五里,即使十里八里的村演电影时,年轻人和我们小孩几乎也是场场不误,场场必看。电影《地道战》、《地雷战》、《铁道游击队》、《南征北战》、《林海雪原》、《英雄儿女》等这些片子陪伴了我童年的岁月,英雄人物的故事激励了我一生。
童年时期特别喜欢过年,盼望过年。那时候过年,我们小孩没有压岁钱,也不知道什么是红包,可我们都能穿上新衣服。大年初一,小伙伴们三五成群结伴,不管有亲没亲,熟悉不熟悉,见门就进,见人就问好。有的人家给几根烟,有的人家给几块糖,东西虽少,但我们小孩都非常高兴,有时还要将烟、糖摆在手上,数一数,比一比看谁的多。尽管拜年问好只有一早晨,但乐趣很多。和我父亲非常要好的康德贵伯伯家,每年到家问好,婶婶总是给我兜子里塞两元钱,这个习惯持续了好多年,直到我上了高中还坚持这样做,也让我感动了好多年。
俱乐部的旁边是“大食堂”。大食堂办的时间并不长,也不是全村的人都到大食堂吃饭,到大食堂吃饭的往往都是在外干活的大男人们,妇女和小孩很少。当时,我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大食堂是如何办起来的,为什么要办大食堂,我了解不多,知之甚少,大食堂中的事情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只是我的二伯常常领我到大食堂吃饭,吃他的那份莜面窝窝,而他自己吃用糠和菜做成的“代食品”,给我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
离俱乐部不到几十米远就是村里的碾房,碾房面积很大,很宽敞,不仅有碾子还有炒锅。过去用碾子磨面是很费劲的,一口袋小麦也不过130斤左右,需要整整磨一晚上。每当进入冬季,天气逐渐变冷,农活也不多了,人们就开始磨面。全村就一个碾房,上百户人家,碾子很忙的,不论白天还是晚上,几乎昼夜不停。我从五、六岁时就开始跟父亲磨面,我拿簸箕从笸箩中铲小麦,倒到碾子的根部,再从碾子的外边缘将碾碎的小麦用簸箕铲到面柜里面的箩子里。我的父亲就开始摇箩子。面柜里面有两根木条做成的架子,箩子就放在架子上。所以,摇箩子不用多大的力,只要用一只手前后拉动就可以了。筛下去的是面,箩子里的麦麸子还要继续放到碾子上去磨,这样反复几次,直到将小麦中的面粉都磨出来。细心的人在磨面时还要分一烂面,二烂面,三烂面,四烂面。二、三栏面吃饺子、面条用,其它的几栏面合到一起做馒头用,麦麸子大都作了猪的饲料。我非常乐意到碾房帮父亲磨面,尽管碾房很冷,大都在零下二十多度,我也不怕冷。人们推碾子有时用马,有时也用驴,不论用马还是用驴,都要将它们的眼用布蒙住,这样它们就不会晕,在碾房一拉就是一白天或一整夜,它们拉不动了,走慢了,我常常用小鞭子或木棍打它们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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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红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