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宰相刘罗锅》的主题曲“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秤杆子呀挑呀挑江山,你就是那定盘心”。那么何为“定盘心”?在杆秤提绳和福星之间有颗大星,当秤砣挂在这一位置秤盘又无任何东西时,提起提绳则两边重量相等秤杆平衡,这颗大星则叫“定盘心”,被赋予公平、公正、公开之意。
最早的秤是13两为一斤,设计为13颗秤星,而每颗星代表天上的一颗星宿,分别为北斗七星和南斗六星。后来的16两一斤的秤是由13量一斤的秤演变而来的,后来人们发现小商贩总爱缺斤少两,便在制作秤时在原来的13颗星的基础上添了代表“福禄寿”的3颗星,告诫商贩缺斤少两就会折损福禄寿,少一两“损福”,少二两“伤禄”,少三两“折寿”。在秤杆上镶嵌秤星时颜色必须是白色或黄色,不能用黑色,暗喻做生意要心地纯洁,不能昧良心“黑心”。中国人的想象力确实不得了,能把茫茫宇宙的星辰凝聚到秤杆上,赋予神圣意义,古人认为南斗主生,北斗主死,已然生死攸关,更把福禄寿置于重要位置。
记得我刚进小学读书,孩子们无比的开心,那么多玩伴,我们放了学也不肯离校。忽然听到校园外飘来“小麦换桃子啦”,大家不约而同地疯跑到大街上。
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孩子们的心里最惦记的是晚饭的一个大白馒头而不是玉米面。如今听到桃子,这是多么兴奋的事情。看着小贩赶着马车,车上拉着好几篓子桃子,上面都盖着盖子,我们立即围了上去。为了谗我们,商贩打开了一篓子,哇!好新鲜的桃子!真的感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我们又一次不约而同往各自家里奔跑。十几分钟后只有三四个小朋友拉着妈妈,每位妈妈端着一盆小麦来到马车前,也有的小朋友拉着脸自己独自出来的。在当时,有的人家粮食能吃到来年播种就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孩子多的人家几乎每天都得吃玉米面,吃顿白面馒头都很难实现,哪有富余的粮食换水果?
当我拉着端着小麦的妈妈出来时满脸的自豪,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小麦“哗”一下倒进小贩的秤里。小贩说2斤小麦换1斤半桃子,我正迫不及待准备伸手拿桃子的时候,妈妈说,等等,我在家明明秤好2斤半,怎么到你这就成了2斤了?小贩说大姐你自己来看,于是大伙都围过去看了,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当时我沉浸在幸福当中根本没理会这些,高兴地去捡桃子,小贩也帮我一起捡,正当我愉快的接过这1斤半桃子时,邻居大娘说,不对,刚才称小麦是粗绳的秤砣现在怎么称桃子就成细绳的了?你换秤砣了吧?小贩和妈妈、大娘们争的不可开交,我眼看着到嘴的桃子就快没有了,我这心里好焦急。只见妈妈和大娘们说,不换了,还给他桃子把咱们的小麦拿回来。就这样到嘴的桃子没有吃上,心里别提多沮丧了。妈妈拉着我真是一步三回头,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大人们哄着自家的孩子回了家,我爬在炕上不吃不喝的哭啊哭。妈妈生气的说,不吃拉倒,还是不饿。这时候奶奶问清原由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会有报应的。
于是奶奶就给我讲了一个缺斤短两的故事:从前有个老刘头卖了大半辈子的韭菜,也耍了大半辈子的秤杆子,那秤在他的手里玩得出神入化、滴水不漏,半斤的韭菜能称出一斤多来,而且还让人看不出任何的破绽。可是,有一年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竟让他改变了初衷,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做起生意来实实在在,宁愿自己吃亏,也不会赚大家一丁点便宜。有一天老刘头割了两筐鲜嫩的韭菜去赶集,为了赶个早集卖个好价钱,他披星戴月就上路了。刚走了不久,就下起了大雾,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老刘头走着走着,看到了一座大宅院,这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老刘头看到一个白胡子老者就上前问道:“老哥,这里是什么地方啊?”老者看到他挑的两筐韭菜,笑呵呵地说:“你是不是去赶集?”老刘头点点头,说道:“是啊,按说我走了几个时辰该到地方了,总感觉越走越远了。”老者听完哈哈大笑起来,用拐棍指着南边说:“你呀,走错路了。”老刘头这才恍然大悟,赶紧掉头往回走。老者喊住了他,说道:“你先别急着走,你就是赶回去集也散个差不多了。还不如就地起市把韭菜卖给我们,你看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光忙活过年的事了,还没有顾得上买韭菜。反正到哪都是卖,集上什么价就给我们什么价,还省得跑腿,咋样?”老刘头正中下怀,环顾了一下这座这宅院,觉得这户人家富贵荣华,绝对是有钱的主,就狠狠心要了比集上还高的价。老者捡起一把韭菜,语重心长地说:“你得给我够秤,俗话说,秤杆是天,秤盘是地,秤砣是良心,要是缺斤少两短得可是福寿禄。”老刘头信誓旦旦地说:“老哥,你放心。咱卖了这些年的韭菜,靠的是本分。亏心的买卖咱不做,我还害怕鬼叫门呢!”老者朝着院里一咋呼,穿着华丽的老老少少全嬉笑着出来,埋头挑选韭菜。也就一袋烟的工夫,两筐韭菜全见了底。老刘头心花怒放地数着手里的钱,心想:这一次是赚大发了,不光卖了个好价钱就是在秤上也糊弄了一多半。这时,鸡叫了头遍,天也快亮了,老刘头急忙挑起扁担往家走。临走时,他回过头来想看清这个地方,下一次好再来。可是眼前的景象让他毛骨悚然,大宅院不见了,而是一座座的坟,每个坟头上都放着一把韭菜。老刘头急忙从怀里掏出钱一看,吓得更是魂不附体,这哪里是钱,全都是些坟头纸。老刘头回家后,病了四十天。从这以后,他逢人就讲,做生意就是良心买卖,宁愿少赚也不做那些缺德事,只有这样才能为子孙后代积点阴德。
当我静静的听完了奶奶的故事,心中对小贩的恨意也没有了,因为那时候心里就想着他也会遇到这样的惩罚。
后来我上初中,因是住校生,所以每个学期得往学校交1斤麻油,20斤土豆,交莜面换饭票。一次又要开学了,家里莜面不多了。爸爸说,去年赤城的亲戚来村里用小米换的莜面还都没给呢,让我背个小布袋去各家去要一下。爸爸妈妈都忙着收秋,顾不上去要。我当时很生气,觉得一个女孩子背个布袋去各家各户要莜面,这和讨吃子(乞丐)有舍区别?我嘟着嘴说,我不去,人们见我一个小孩,就像卖桃子的小贩不骗我才怪呢?到时候,没要够,你们又要骂我。娘也和爸爸说,孩子家家的,到时斤称有个差错,邻里邻居的也没法说呀。爸爸说没事呀,于是从西屋拿出一个盘子秤给我,这不会错了吧?我说,我也不会用秤呀。爸爸说,到谁家,就让谁称,你把莜面背回来就行,别的事甭管。都说到这份上了,不想去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手里捏着爸爸给我的一纸底账,这家3斤,哪家5斤,背着盘子秤和面袋开始走门串户。
这家进,哪家出,关键有些家没人。更可怕的是,到了二牛倌儿家,一开大门,从院子里叫着穿出一条大狗黑,吓得我拔腿就跑,跟头流星的,还丢了鞋,气人的是那条显狗还叼走我的鞋,使劲撕咬着,就好像和我有多大仇似的。中午了,一手背着一小袋莜面,一手拎着盘子秤,弓着腰,蓬头垢面,趿拉着鞋,和女版济公一样回了家。娘见我,心疼地说,以后走路办事小心点,你看你,像遇到了土匪一样。我委屈得“哇”一声大哭起来,都赖你们大人,我也不识秤,都是他们自己称的,少给了,别怨我。爸爸用秤称了好几次,疑惑地问我,今天你去了几家?我说7家,一共多少斤,我说26斤呀。爸爸指点着底账,就去上面这7家?我说对呀。心里开始害怕了,是不是亏了好多斤秤?正如我心里所想,爸爸说斤秤错了,整整错了5斤。妈妈埋怨爸爸,非得靠孩子去要,你自己晚上去也能要啊,有多忙?爸爸说,不是人家少给了,而是人家多给了呀,退都没法退啊。
我和妈妈听后一怔,村里人多给了?!我说怪不得感觉背得死沉死沉的,原来人们多给了呀。我嘻嘻一笑。
妈妈说,再来换桃的,一定给你换2斤莜面的。我说妈妈不骗人?妈妈说,咱村哪有骗人的人?都和秤的定盘星一样,公道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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