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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回忆--难忘的三年困难时期
时间:2018-04-08   作者:郝玉龙   来源:沽源网   点击:

  1959年,我13 岁,正是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童年时代。然而,我和我们同一代人却经历了终身难忘的三年困难时期。
  1958年,农村在实现了人民公社化后,于同年8月份,提前进入共产主义的食堂化。我当时在平定堡西围子小学上三年级。小学校有40多个孩子,也办起了学校食堂。吃饭不要票,不要钱,一个星期不吃重样饭,麻油炒矷饣?、山药炸糕是家常饭。当时小伙伴在一起玩耍,一起吃喝非常开心、热闹。可好景不长,到了1958年底,学校食堂就解散了,合并到大人们的公共食堂,并开始了限量吃饭。大人们每天是8两,孩子和老弱病残是6两。食堂饭厅的墙上挂满了写着吃饭人姓名和定量的小木牌,吃饭时摘牌打饭。这个时期,虽然吃不饱,但还是正经粮食,主要是莜面、山药和杂粮。记得秋假,我们小学生和社员们一块割庄稼,大人们割两垅,我们割一垅,一直干了20多天。实在不想干了,我们几个同学商量逃工玩一天。下午,到食堂吃饭时发现了饭牌不见了。一问父母,才知道是因逃工被大队长摘走了饭牌, 我们只好认错, 才得牌吃饭, 以后再也不敢逃工了。到了1959年春夏,食堂粮食日趋紧张,开始了“增量法” 和“低指标”、“瓜菜代”、“糊糊煮山药”。野菜矷饣?多,莜面蒸饭少,白面见不着了。到了秋冬之交时,全民总动员开始收集代食品,当时提出的口号是:靠山的山上找,靠水的下水捞,平原的遍地找,把一切能吃的东西全部采集回来。我们小学生也都放了假, 和大人们一块遍地收集山药秧、白菜帮、沙蓬棵、豆秸、胡麻糠等。这些东西收集回来以后,用碾子碾成面,掺和一点点莜面,可做成蒸的窝窝头和稀饭。胡麻糠则是上等品,还可做成面形糕。1959年底到1960年,是三年困难时期最难熬的岁月,基本上是吃这些“代食品” 和野菜度过的。我曾记得,59 年秋后, 食堂解散之后,虽然食堂不开伙了,但还负责给社员发面和代食品。开始一次发几天的,后来怕有的人家一次吃完,以后几天没的下锅,饿死人,于是就改成了天天领面。我们全家8口人,我每天到食堂领面,一天只能领用羊肚手巾缝成的小口袋半口袋莜面,也就是二、三斤。在回家的路上,实在馋不行,偷偷地吃上一、二口生面,还得咀嚼得干干净净,生怕被家人发现。偶尔全家人吃一顿莜面糊糊煮山药, 真比过年吃饺子还香, 每人都能吃三、四大碗,还觉不饱。油、肉、蛋根本见不着。心想多会儿能吃上一顿莜面蒸窝窝就好了。那个年月,各种野菜帮助人们度过灾荒,救了人们的命。春天各种野菜刚一发芽就开始挖苦菜,回家洗净、煮熟后,掺和少得可怜的一点莜面,做成矷饣?或菜团食用。菜老了不能吃,就吃芥辣子,是野生的大菜籽嫩苗。到了秋天再吃茴茴菜,夏秋还要把这些野菜晒干,以备冬天食用。说也奇怪,那几年地里的野菜特别多,长得也旺,拔了一茬又一茬,没完没了。1960年从春到秋,几乎是在天天拔野菜中度过的。还记得上初中一年级时,想改善生活,我和妹妹逃学,一大早到青年水库大坝后的小河里捞小鱼。正在捞鱼时,班主任赵老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吓了我一跳,但他只说了一句话,“过会儿回学校上课,不要耽误正课”,就走了。我回到学校后也没挨批评,事后心里还挺感激他的。在三年困难时期,人们虽然忍饥挨饿,但偷盗现象很少发生,生产队库房籽种、口粮、饲料也是满满的, 大牲口、羊队队都有, 但没有被盗窃的。春天种地,莜、小麦籽、山药籽也没有偷拿的。夏秋地里的庄稼也很少被偷,人们眼睁睁地看着成熟了的庄稼和粮食,不偷不抢,心甘情愿挨饿,而且天天出工干活。生产队种完地把牛马往回一赶,车和犁套就在地里扔着,第二天去种地一件不少。那时候很少听说有凶杀案或图财害命的。社会秩序安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熬过最困难的60 年,1961 年的春天来到了。农村政策发生了变化。社员们家家分了自留地,并允许在闲散地里挖小片荒。生产队还把一些老弱牲畜宰杀,给饿的浮肿的人们分了几两肉,用以补充体力,人们当时叫它健康肉。虽然不起多大作用,但也体现了上级的关怀。人们的积极性甭提有多高了,起早贪黑在道边、树林边,凡是有空闲的地方都可以挖小片荒,挣着抢着人拉小车或肩挑担子往自留地送肥。我家也是全家出动,父母白天为队里干活,黑头早晚全扑在自留地和小片荒里。我也利用学校中午休息和晚上自习前的空子,到地里挖一会儿,有时披星戴月地干。就这样,全家经过奋战,一春天挖小片荒三亩多地,种的是黍子和豆类。1961年春夏,口粮虽然还很少,但人们有了信心和指望。到了秋天,自留地和小片荒丰收了,特别是小片荒都是生开地,杂草根沤了,肥效很大,庄稼长得比大田还好。秋后, 生产队每人分了二百七八十斤口粮, 加上自留地、小片荒的自产粮。还让人们搞小秋收, 什么搂柴、挖山药、挖老鼠洞。那几年老鼠洞藏得粮食特别多, 挖出一个大鼠洞, 看到白生生的大豆、豌豆,成堆的莜麦穗、胡麻桃,足足有十多斤,真叫人高兴。人们的日子有了转机,基本上不用整天吃野菜和“代食品” 了,偶尔还可吃顿莜面蒸饭。
  到了1962年,农村政策进一步宽松,开始允许社员养自留家畜家禽了。记得这年冬天,坝上遭遇了罕见雪灾。一米多深的积雪覆盖了全县的草原村庄。有很多地方连路也不通了,牲畜出现了空前的灾荒。县食品公司放养在富成河牧场的羊群一个多月出不了圈,饿得羊吃羊粪、羊毛,死亡严重。在这种情况下,食品公司把这群羊卖给了我们生产队社员,有了自留羊,15元钱一只。羊饿得、瘦得已经走不了路了。队里派了10 多辆牛车,二辆匹车去拉羊,我也和社员们一块去了。30 多里路整整走了一天,晚上到了牧场就装羊,后半夜才赶回来,连夜就分,不能等。如果第二天再分,又要饿死一批。我家分了三只绵羊,一只山羊,分到家后也没有圈,就放在外屋地。正好灶火坑备了很多沙蓬棵,一会就让羊吃了个干干净净,第二天还撑死一只。从此我家有了自留羊,后来发展到10多只。文革期间又被当做“资本主义尾巴”全部割掉了。
  1964年,全县农业空前大丰收,听说突破了历史记录,家家有余粮。有的户还储备1—2年的余粮,标志着三年困难时期结束了。

(责任编辑:红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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