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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住在水泉淖边
时间:2017-11-09   作者:韩珍   来源:沽源网   点击:

 
  出沽源县城东北三十里许,凤凰山东侧,闪电河北畔,青山绿草之间,有一处湖水,约万余亩,因湖面西南岸有泉水涌出,故曰水泉淖儿。
  水泉淖呈泄湖生态,随闪电河水量的大小而长消,顺雨水的丰欠而变化。丰水之年则碧波万顷,枯水之年则绿草如茵。她是鸟的天堂,鱼的家乡,花的海洋。
  在水淖边的西侧,凤凰山的西边,有她的姊妹湖,因其状似鸡形,故曰公鸡淖儿。两淖互相连接,丰枯与共。站在凤凰山巅,举目望去,两淖儿像似凤凰山的双翼,故村里的老人双称她们为鸳鸯泊。这里山青水胜,草丰水沛;历史积淀深厚,文化遗存丰富。南行二三里有元代察罕脑儿行宫遗址,东去三四里有元代明安驿遗址,往西里许便是塞北三朝的屯兵之所旧营盘。
  我出生在水泉淖儿边,是她伴随着我从呱呱坠地的孩提,到而今两鬓斑白的长者。往事如烟,生活的旅途如似春去秋来盈枯相接的淖儿,或波起波落,或平如镜面;或碧波万顷,或盈尺之间。天人合一,法道自然。
  儿时的水泉淖儿,大小不过千亩。四周为草原湿地,甘冽清澈的涓涓泉水和亘古长流的闪电河是她的水源。那时的水泉淖儿,象豆蔻年华的少女,楚楚动人,清新美丽。
  初春刚至,呼啸的西北风刚刚收敛起她那狰狞的面目,冰雪初融,春风微至,傍晚的远方天际便传来了那岁岁相闻的雁叫声。一队队人字形的雁阵,披着初春的晚霞接踵而至,飘然降落到那乍暖还寒的淖面上。这一夜的水泉淖儿是喧嚣热烈的,初到的雁儿们想是万里远飞中途休整的激动,或是游子刚刚归来的兴奋,更像是故地重逢的欢庆。看着那天际中的队队雁阵,听着那淖水中传来的声声雁鸣,慈祥的母亲自言自语地说;雁儿来了,春天到了,一年的忙碌又要开始了。
  大雁们来了,过了三五天,洁白的天鹅也就到了,紧接着野鸭们、灰鹤们、鸳鸯们,还有那叫不上名字的各色鸟儿们也就来了。孟春的水泉淖儿冰雪消融,寒意散去,清澈的湖面上,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鸟儿们嬉戏欢闹。清晨她们迎着朝阳一队队、一行行飞向天际,到很远的地方觅食,傍晚她们沐着晚霞返回淖中梳洗休息。凌晨时分,当你站在高高的山坡上,静神凝望,蓝天上淡淡的云朵,村庄里缕缕升起的炊烟,淖水里成双成对色彩艳丽的鸟儿,草地上悠闲自得的牛羊,清风徐徐吹过,一幅恬淡净美的田园风光。
  白天鹅,黑大雁,生死相依的鸳鸯鸟,春天的时候在水泉淖儿驻足的时间,少则月余,多则四五十天,她们就会飞到遥远的北方去,余下的野鸭、白鹤等水鸟在这里生息繁育,待秋高气爽之际,便展翅南归。
  夏季的水泉淖儿,草长蝶飞,青青的淖边草地上,兰兰的马兰花,黄黄的蒲公英花,金灿灿的药鸡花,还有那红红的、粉粉的叫不上名字的花竞相开放,这里又成了花的海洋。我的最爱确是那淡蓝淡蓝的马莲花,她一丛丛、一片片点缀在草滩上,花淡色蓝,典雅大方,灿烂夺目,清香宜人。马莲花儿开,鱼儿要甩籽,捕鱼的日子就快到了。淖四周的村庄里,男人们钉网漂制网纲,女人们织网兜修网具,孩子也不闲着,他们竞相甩掉衣服,一个个疯也似跑进淖水里,惊得那野鸭们,扑愣着翅膀,呱呱地叫着,向着淖水深处一阵疾飞。
  小时候听村中的老年人讲,早年间水泉淖边村庄少,住户也不多,那时的淖里鱼儿多,且个头大。传说有人看见过门板大的鱼,笸箩大的乌龟(王八)。淖周边的人们吃鱼很方便,想吃鱼到淖里用筐捞就行,特别是伏天一到,要是赶上下三四天连阴雨,当晨光微露的时候,鱼儿们便会从水中游出来,爬到淖边的草地上,吃着嫩嫩的青草,喝着甘甜清澈的雨水。特别是那些个头大的鲶鱼,它们能离开淖水几米甚至几十米。村民们埋伏在淖边的草丛里,见鱼远离淖水后,有的用手抓,有的用叉子叉,有的用棒子打,人们逮到的鱼,少的十几斤,多的上百斤,也有的人被鲶鱼给咬伤了。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家家户户的锅里便会飘出鱼肉的清香。
  困难的日子里,是淖里的鱼和周边草地上的各类野菜,蒲公英、地皮菜、车钱子以及蘑菇,还有那拣了又拣的野鸭蛋,帮助乡亲们度过了困难时光。
  我上小学的时候,由于闪电河水量的减少,水泉淖的来水也少了,淖的水面也小了不少,鱼儿们也就不多了,但捕鱼还是不成问题的。鱼虽是抓不住了,但用网还可以打到的。那时人们还没有环境和生态保护的意识,但有约定俗成的民风,家家户户的鱼网,长不过七丈,高不过四尺,网眼还须在五指以上,套住的鱼大都在六两以上。每当蓝蓝的马莲花开败,各种鱼儿们甩完籽后,盛夏的傍晚,大人们沐着晚霞将鱼网下到水里,期待着来日的好收获。那时日子苦,吃鱼是我们孩子的企盼。次日中午,正是下水解鱼的好时候。清风徐过,微波乍起,虽是烈日当头,但淖水清爽至极。半日田园劳作的大人们,放下手中农具,拿起捞鱼所需的工具,带着一夜的期待和鱼香的诱惑,解掉上衣,脱去下裤,仨个一群,俩个一伙,说笑着,打闹着,跳进水里,朝着鱼网的方向游去。那份渴望,那份期待,那份心情,那份激动,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有体会。自家的鱼网越来越近了,人们的心也越来越紧了,有经验的人,一看网杆和网纲的抖动,便知鱼多鱼少,鱼大鱼小。最激动莫过于从网上解鱼了,那一条条活蹦乱跳的鱼儿,左右摇摆,眼睛瞪得大大的,嘴一张一合的,挣扎着,扭动着,不情愿地进入人们的网兜里。最难缠的要数鲶鱼了,它无鳞,身体又光又滑,嘴大还长着牙,要是遇上它,人们只好把网和鱼一块拖上岸了。一会儿,人们陆陆续续出水了,那份喜悦,那份高兴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不用担心,每家每户的网上都能解个五六斤鱼。如果赶上风向好气压低的好天气,正是上鱼的好时机,打个十几斤或是几十斤的鱼没问题。即使你家鱼网上没有鱼,人们也会你两条我一条地把鱼给你,谁家也甭想晚上吃不到新鲜可口的炖鱼了。
  星光初显,暮色苍茫,淖水波光粼粼。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飘起了晚饭的炊烟,女人们往锅里舀上几瓢清水,撒上一把咸盐,放上几片葱叶,洗净的鱼儿锅中一放,旺火烧上个十几分钟,那炖鱼的清香便会在小村里弥漫,这便是劳累一天了的乡亲们丰盛的晚饭。时至今日,年届五十的我,仍然留恋那鱼的鲜嫩,那鱼的清香,那份清新,那份自然,那浓浓乡情,那朴实的友谊。童年的水淖儿的留恋,随着时光的流逝却愈发清晰。
  后来几年,人们的观念发生了变化,水泉淖儿也几经承包,水里鱼网星罗棋布,湖边牛羊密密麻麻。几年下来,草原退化了,鱼儿消失了,水鸟飞走了,洁白的天鹅也不再光顾这里了,水泉淖儿也没了往昔的灵气,她疲惫了,她沉寂了。
  最近几年来,在科学发展观的指导下,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环境保护和生态建设,水泉儿被纳入国家湿地生态公园加以保护。她正在逐步恢复往昔的生机,草儿绿了,花儿艳了,淖水清了,鱼儿多了,阔别多年的白天鹅飞回来了,乡亲们的心里高兴了。儿时的那山、那水、那蓝天、那草原又呈现了。

(责任编辑:红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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