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河村位于黄盖淖镇西南6.5公里处,整个村落呈南低北高之势,以阶梯式由低渐高,依着北面小圆山而建。全村东西长1100多米,南北宽420多米,站在七一水库坝基上往北眺望,村中心犹如一只苍鹰的腹部和双爪,小圆山就像鹰的头和颈,村中心两翼延伸出来的住户,西如鹰翅,东如鹰尾,在蓝天衬映下,整个村落就像一只展翅腾空的雄鹰。
村南面视野开阔,草滩平整广袤,夏天绿草如茵,百花吐蕊。一眼望去,由南而来丈余宽的河水,紧贴着村边住户墙脚蜿蜒北去。村西3华里处巍然屹立的大山洼,与背坡、大阳坡和二阳坡一起连绵起伏,山坡上花草郁郁葱葱,飞禽走兽出没,鸟儿结对飞舞;冬天白雪皑皑,银装素裹,风光无限。村东距段家营、贺家营两华里远,一条原始乡村土路途径唐家营、东山坡和小南营直达黄盖淖。
名不见经传的富河,这个历经岁月沧桑的小山村,却有着历史久远的地名文化,老忽赛、瓦房营和富河的趣闻轶事,就像村边的小河一样,百余年来绵绵不绝。
老忽赛的起源
老忽赛原是锡林郭勒大草原上一位蒙古族男子的名字,因为他和儿孙们曾在富河过着游牧生活,所以,以这里为中心,南至西辛营艾蒿沟、柳石窑和二十里脑包,东至黄盖淖东山坡,北到口山几十里的窑坡山一道趟,被命名为“老忽赛”。过去文化人不多,加上时代变迁,读音不准,“老忽赛”被叫成了“老忽太”。
1905年(清光绪三十一年)盛夏,锡林郭勒大草原旱灾严重,滚滚黄尘铺天盖地,蝗虫泛滥,草木枯焦,牲畜挣扎在生死边缘。牧人们难以忍受干旱的煎熬,在久盼无望的困境下,不得不离开大草原,迁徙着去寻找生机和希望。
人到中年的老忽赛携带着家眷,赶着装满帐蓬、炊具、奶酪和少量马奶酒的勒勒车,驱赶着为数不多的牛马羊由北向南缓缓迁徙。他们跋山涉水,一路南下,终于看到了绿油油的草滩和缓缓北去的河流。这个三面环山、中间开阔的草场,就是如今的富河村一带。老忽赛满口“赛!赛!”(蒙语“好”的意思)地欢呼着,很快在这里扎起了营盘(牲畜过夜的地方)。
那时候,蒙古人住的是蒙古包,烧火做饭和冬天取暖都用夏天晒干的牛马粪。老忽赛在这里养殖放牧,多年之后变得家财万贯。他在富河村中心打了一口井供人畜饮用,水井深两丈余,宽为五尺多,井筒用石头垒砌,井口用平整的大板石镶嵌而成。水质清澈透明,入口甘甜,井水昼夜涌动却不溢井口,是一口吃不枯的老井。上世纪70年代村里4个生产队的牛羊马骡和全村400多口人吃水从不枯竭,因此被称为“神井”,至今保存完好。
由于老忽赛尽心守业,又是养牧的行家里手,家业越来越大。他携儿孙盖起了前后院六间红檩、红椽、筒瓦灰砖的大瓦房。房基用规整的石条铺地,瓦房挑檐翘角,古朴典雅,房脊两端鸽子各一,振翅欲飞,满面红木门窗,前脸几根红色圆木大柱撑梁,腰墙为玻璃隔板,人进门洞,话语未落,发出“嗡嗡”回音,十分气派。
据说老忽赛驯马有独到之处。每年惊蛰前后,他都要在马群里物色几匹3岁烈性公马调驯。套马前,老忽赛穿上牛皮靴,戴上皮帽、皮手套,扣好马鞍,勒紧马的肚带,喝下三大碗马奶酒,手持3米多长的套马竿翻身上马,向草滩马群奔去。马群受惊后一阵狂奔,几个回合后,再换一匹备用的良马,继续追逐要套的马。又一回合,时机已到,他将套马杆顶端挽着活扣的皮套迅速抛向被套的马头,将烈性公马撂倒在地。然后,给它扣上马鞍,骑上去又是一阵狂奔,继续消耗烈马的体力,释放烈马的野性。最后,这匹马体力不支,站在那里打着响鼻,一动不动,浑身肌肉颤抖,大汗淋漓,就像水里捞出来一样,这时才会像绵羊一般温顺。老忽赛酒后驯马的百年佳话一直流传至今。
民国初期,坝上草原人稀地广,偏僻荒凉,几大军阀为扩张地盘,战乱不断,治安形势恶化,土匪二棒手猖獗。他们挎枪配马,往往几十人一伙,横行乡里,烧杀掠抢,无恶不作。这个时期,山西浑源、灵丘,内蒙河西走廊及河北怀安等地的汉人,逐渐由西往东迁移,很多人逃生到老忽赛的地盘。老忽赛与汉人语言、生活习惯不同,再加上土匪抢掠洗劫,自由平静的生活被破坏,被迫卖掉家产和草地,千里跋涉返回锡林郭勒草原。为纪念曾经在富河生活过的这位老人,人们就把当时窑坡山一带取名为“老忽赛”。
1983年,忽赛家族一男性后裔(汉语说得不太流利),不远千里来富河村寻根问祖,追溯老忽赛昔日在这里生活的情景。那年,他走访了村里的田存文等老人,并到过去老忽赛生活过的旧址察看。上世纪70年代初,富河村第五生产队在村牛槔(夏天圈牛的地方)起肥时,挖出了许多蒙古式铜酒盅和各种大小不一的铜钱、器具。据说,这就是老忽赛遗留下来的东西。随着岁月流逝,现在村里人留存的出土铜器已寥寥无几,但对考证过去富河与蒙族人的历史渊源和风土人情具有重要价值。
瓦房营的由来
1917年,西辛营柳石窑沟有一姓张的大户人家,长子张德明,乳名大老虎,生有一子张树叶和三个女儿;二子张德英,乳名二老虎,生有五子张树成、张树海、张树根、张树河、张树堂和两个女儿;六子张德亮,乳名六老虎,生有一子张树元和一女。张家主要以种地、养牲畜为生,在当地是富裕的大户人家,家底盈实丰厚。他们不断囤田买地,扩大产业,当得知老忽赛要变卖家产时,就有了在窑坡山一道趟垦荒种田、养牲畜的想法。他们看准了老忽赛的风水宝地,就出500块现大洋,向他买了草地和六间砖瓦房。从此,张德明、张德英哥俩带着儿子们一道,在老忽赛地盘周围开垦土地25顷,从此成为当地的主人。后来,张德亮走出柳石窑沟来到老忽赛,不久又到宝昌小营盘开荒垦种,几年之后积累了大笔财富,有了一定势力,就圈起高三丈余、宽两丈多的土围子,并花上百现大洋购买了快枪配给家丁看家护院,以防土匪袭扰。当时,陆续由崇礼搬来的李英、董九凯,以及从怀安迁来的贾全石、王永(老王头,怀安陡坡人)等几户人家,各自砌草坯盖起了一出水的低矮爬蛋房,住下来给张德明、张德英卖苦力。他们做长工、打短工,或耕种“丰收地”,以三七、二八或五五分成,虽然劳动繁重,却比口里生活强得多,起码保证了一日三餐能填饱肚子,秋后还能有一点积蓄。
张家人个个人品忠厚,头脑灵活,善于持家守业。到了秋冬季节,张家组织起长工短汉套起牛牛车一连串,南去张家口、赤城粜粮,一走半个多月或个把月。为了赚大钱,有时一走两三个月,沿张库大道北去,走张北、兴和、化德、赛罕(苏尼特旗)、二连、扎蒙乌德到达大圐圙(今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或者走宝昌,穿越浑善达克沙地,过灰腾河,入贝子庙(今锡林浩特),奔二连到大圐圙。粜的粮大多为莜麦、蚕豆、荞麦和豌豆等,寒来暑往,张家就把白花花的现大洋赚到了手。
张家虽然有钱,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日三餐两顿莜面,晚上一顿馍,和长工们伙食一样。张家男人们穿得更不讲究,七尺大的小布用麻杆灰一染,让家里女人们手工缝制成布衫、大裆裤穿了又穿,衣裳破了补上补丁再穿。但是,张家在女儿身上花钱从不吝啬,完全当大家闺秀来培养调教。在礼仪上,大人孩子都有规矩,站有站样,坐有坐相,干什么都有个样,从来不懈怠散漫。
张家家业兴旺,方圆几十里有了名气,结果引起土匪的注意,遭遇了一场土匪绑票的灾难。1922年严冬的一天,一个绰号叫“耿龙子”的土匪(真名不详,有土匪50多人,常在坝上掠夺百姓钱财,成群抢劫牲畜),带着二三十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土匪,从小碱滩方向一股黄尘闯进了老忽赛张家大院。张德英恰好被耿龙子堵个正着,两个土匪用绳索将他绑了起来。耿向张索要200块大洋未成,就扒光了张的衣服用皮鞭打他,用烧红的烙铁烫他,还按住头让他吃猪食,并扒光衣裳让他迎着刺骨寒风拉大碌碡。张德英被折磨很久,耿龙子还是一无所获,就当场下令把前后院六间砖瓦房和粮仓点着。村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不敢前去救火,大火整整烧了多半天,直到梁塌墙裂。张德英则被绑架到山西大同广灵县一带偏僻荒凉的深山老林里。
土匪们走后有几个人去救火,但因火势太大,人手又少,熊熊大火扑不灭,好端端六间砖瓦房、两处院被烧得一片狼藉,只留下了残垣断壁,整仓莜麦、大豆被烧得“噼里啪啦”直响,五六天还熰着滚滚浓烟,散发着刺鼻的焦味。
耿龙子托人捎信儿给几天期限,让张德明拿钱去赎人,不然就崩了张德英。张德明老实巴交,不敢入龙潭虎穴去赎人,一眨眼半个月过去了,耿龙子等不到音讯,张德英却侥幸被放了出来。因为土匪团伙内闹纠纷,有一名叫“栓林子”的土匪(二当家的),与耿龙子不和,为发泄不满,并贪图张家钱财,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找机会把张德英悄悄放了。
张德英被放出后怕耿龙子的人马追来,白天藏在大山里躲避,晚上沿着羊肠小道赶路。第一站走到了赤城,投靠了粮行的朋友,第二站到了独石口亲戚家。就这样徒步走了两个多月,才回到了老忽赛,从此病倒卧床不起。当时,村里人谁都不相信他能死里逃生。一年后,他又艰难地盖起两间土草坯房,从此张家大伤元气,日子过得一落千丈。
后来人们根据土匪火烧张家大院这一说法,又根据张家的六间砖瓦房,把老忽赛改名为“瓦房营”,可见瓦房营最初是因张家的瓦房而得名。
富河的命名
1957年,瓦房营行政村由田官坊(今七一村)、脑包底两个自然村组成,属黄盖淖乡,如今又成了富河村。可见,瓦房营村历经沧桑,村名也在不断变化。那么,为什么“瓦房营”现在又被称为“富河”了呢?
瓦房营村东、村南有两条河,宽约一丈,深约三尺,由张北县战海乡大石头沟经小碱滩,由南向北流经田官坊、瓦房营和西山坡等地,最后注入九连城淖和宝昌的棺材山淖。1957年,在当时的村庄改名潮中,黄盖淖乡主要领导为瓦房营改名时,有人提出,瓦房营有两条河,应围绕“河”字取名。当时,乡领导和村干部的想法是为“河”字配双字,取个三个字的地名,但叫起来很不顺口。后来经反复推敲,决定给“河”字配一单字,取个两个字的地名。但是,在当时的形势下,谁也不敢给“河”配“富”字。过了一段时间,县里农村工作部干部田福旺和黄盖淖高级社(当时黄盖淖实行政社合一,又叫长城社)会计王峰岭到瓦房营村下乡,负责农村更改地名工作。二人多次考虑斟酌后,提出了以河水长流之意取名,将瓦房营改名为“富河”。同年贺家营改为“富乡”,小格赖改为“社新”,双爱堂改为“林网”。
“富河”这一村名,取代了昔日的“老忽赛”和“瓦房营”,并一直沿用到现在。富河村本来就有河,“河”又与黄盖淖的“淖”息息相关,有着深厚的地名文化底蕴。从老忽赛到瓦房营,再到富河,每一个地名都历经沧桑,像一幅展现着浓郁民俗气息的画卷,不仅反映了这里一百多年来的社会变迁,也隐含着村里人对富裕美好生活的向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