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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代营
时间:2018-09-28   作者:罗涛   来源:沽源网   点击:


  我的家乡稍代营子原属红圪塄乡,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撤乡并镇后归入九连城镇。全村现有240来户人家,清一色的汉族,村里540余人中,一多半在外打工、做生意,很多人过年时才回来一次。

  记得小时候,稍代营这个地名因谐音,常常被邻村的孩子讥笑:“你们是捎带来的,还捎带别的吗?”我们也不甘示弱,于是反唇相讥:“捎带呢,把你娘也捎带上吧!”骂着骂着就动起手来,混打成一锅粥了。为了一个村名,小孩子们竟也打架,现在想想也好可爱啊!

  为什么要起这么个名字呢?为什么不像别的村那样,叫杨家营、闫家营啥的?问过大人们才知道,民国初年,有张北县盘长河、张明村和闫利营子等地的人合伙来坝上买地,并且在此住了下来。这些合伙买地的农民叫“自耕农”,买地的亩数也不多,这也就是稍代营没有地主的原因,但耕种的历史却从此开始了。这些人住下后,这里就有了村子,可是给叫个啥村名呢?因为原先有一个叫“稍代”的蒙古人,在此地坐场放牧,所以就叫“稍代营”了。据说,稍代的后人还在锡盟一带呢,真希望他们能回来看看,并寻根问祖,这可是用你们祖先的名字命名的村庄啊!

  村西南有一条沙圪塄穿过冰河营子,一直延伸到东大庙村,全长有十四五里,因常年不长草,呈红色,所以叫“红圪塄”。这也是红圪塄公社(或后来的乡)名称的由来。想想一百多年前的原始地貌,或更遥远的时候,草原上还没有人工种植的树林,除了枳机(学名芨芨草)墩子、马莲墩子、沙蓬、毛莠莠、大头蒿和大马灰菜,再没有其它更高的遮挡,这条沙圪塄该是多么地显眼啊!
村东有条小河,流向西北,经河子村,注入九连城咸盐淖。因舅姥姥娘家在张北三号乡三工地村,小时候我常听她娘家的亲戚——特别是亲戚中与我年龄差不多的小朋友,不无骄傲地说,这条河的源头在他们那里,当地人叫“灯笼素河”。我到现在也不清楚这是蒙语呢,还是汉语呢?我想应该是蒙语,只不过是汉文化人听音找字,又想赋予它一点汉语的诗意,就写成“灯笼素”河罢了。

  难得的是,在小河流经我们村的地方,有一座钢筋混凝土小桥。别小看这座小桥,这可是别的村没有的,所以是稍代营孩子们引以为骄傲的地方。这里也是我们儿时的游乐场所在,我们栏杆拍遍,凭栏远眺。有时,我们在桥墩下抠挖胶泥,在桥面上捏成泥蛋蛋,晒干后弹着玩。看着今天的孩子们弹玻璃球,我便想起我们小时候的泥蛋蛋……

  这座小桥大概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建造的,桥头有三个涂了红漆的字——红胜桥。“文革”时稍代营改名“金桥”,取人民公社如金桥之意,灵感可能就是来源于这座小桥吧!

  河水清清,水流哗哗,河里有鱼,但多是泥鳅,还有鲫呱子。泥鳅长得像小蛇一样,所以,我们管它叫“蛇鱼”。可惜那时坝上人还不懂得吃鱼,我们只会把鱼养在罐头瓶子中或脸盆里,看着玩,现在想起来真是可惜了。

  这条欢快的小河从东南方向而来,她滋润着沿途的草滩,饮养过集体成群的马匹、驴骡和牛羊。母亲们也在河里拆洗过被褥和衣裳,花花绿绿地晾晒在草滩上。我打小就是个多愁善感、忧郁的孩子,这条奔流不息的小河,给了我许多的憧憬和幻想。特别是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少年的我坐在小河旁,看着晚霞在慢慢消失,微风从水面轻轻吹来,夜渐渐地逼近了,遥远的夜空有几颗孤独的星星在闪烁,河面一片漆黑。燥热已退去,喧嚣也静了下来,空气显得更清新,青草味更香、更浓了。但此时蛙声却此起彼伏,叫成了一片,像管乐,非常地悦耳,这夜色和蛙鸣让我莫名地、深深地感动!

  谁倾吐衷曲不缠绵细语?
  夜静时的蛙恋却雄壮无比!
  河水大时,把河床涨得满满的,河面也显得宽了许多。孩子们当然要下河耍水,但真正教会我们游泳的不是这条河流,而是村东南的一口大口井。那是在“农业学大寨”时挖的。听大人们说,这口大口井有二分地大,井水有一丈深。但孩子们硬是在井里学会了游泳,肯定是偷偷摸摸地去,不敢让大人们知道的。我们用布帽子泡湿后再吹起气来,就变成个救生球,放在脖子底下,开始下水扑腾。扑腾上几天几回,手脚一协调,身体自然就漂浮起来了。我们村的孩子大多会游泳,就是在这口大井中学会的。看看今天的游泳馆,小孩学游泳,家长陪着,教练护着,真是今非昔比啊!不知是今天的孩子更胆小,还是教练们为了挣钱,我们小时候学游泳,自己就是教练!

  村东北去邢普营子的路上,有个干圪梁子,白花花的干土、干地皮,瓦砾随处可见,像是个废墟。那也是我们小时候常去玩耍的地方。为什么那里会吸引小孩子们常去呢?因为那里常常会发现铜钱、铜扣子、铜勺子,特别是铜箭镞(我们管它叫“雷锥锥”,小伙伴们说是老天爷打雷时,用来劈坏人的)。今年捡完了,来年春天大黄风一刮,就又有新的发现。后来开始念书了,我常常想,这里到底经历过什么?是个古战场吗?最起码有人在这里生活过吧?要不为什么会有铜扣子、铜勺子呢?这些又是什么朝代的呢?一连串的问题,至今时不时地萦绕在我的脑海。我倒希望有文物部门前来实地考古,万一有个什么新发现,不就给沽源乃至坝上的历史又添新的证据了吗?

  村西北曾经有一处百亩大的枸杞园,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我的姥爷辈的人栽种的。这也是别的村没有的。如柳的枝条上,满枝细窄、碎小的绿叶,成串的紫色小花,成串的红枸杞果,似条条锦带,从树头俯垂下来。她们可不嫌弃这片贫瘠的盐碱地,累累的小红果缀满枝条,从盛夏到深秋,满眼红彤彤的一片,那是红色的海洋,红色的世界。枸杞园的院子里,房顶上都晒满了红红的枸杞果。园子里有专人值守,不让人随便进入采摘,因为那是大队的集体收入。可惜这个园子在“大包干”后被铲除了,现在变成了宅基地,都盖成了房子。那些屈曲蟠结、裸露在外的老根,正如刘禹锡的诗句:“枝繁本是仙人杖,根老能成瑞犬形”,想来也是上好的根雕材料。这个枸杞园如果能保留到今天,也有60多年的历史了吧!

  怀念你啊,那个清贫然而火红的年代!
  遗憾的是,我笔力不逮,写不尽我的家乡!
  我的乡亲,坝上人,如枳机草一样刺向青天,直愣愣地生长。它耐寒、耐旱、耐盐碱,在白花花的盐碱地上,你看那一丛丛的枳机草,它为了生存,把身子长的像铁丝一样,纤细修长,顽强坚韧,省水省到极致,你为它顽强的生命力不会吝啬自己的眼泪吧?草原上只要是有枳机草生长的地方,就能打出水来,这一点,你知道吗?千百年来,它可是逐水草而牧的牧民寻找水源的指示草啊!

  红圪塄啊!你留给人的印象就是成片的、白花花的盐碱地,咸涩的井水,你是贫瘠的,可在我心中的记忆却是温馨而亲切的。你无需什么呵护,浇灌,像随风飘落在土房顶上的一颗草籽,默默地扎根,生长,却又那么显眼地横亘在那里,让我含泪时不时地回望。

(责任编辑:红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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