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河庙村是一个草原村落,位于沽源县小河子乡西北部一片平坦的草原上。作为一个行政村,乌克河庙由东营子、西营子和庙营子3个自然村组成。村民以汉族为主,有少量蒙族和满族,主要产业是种植和养殖。 乌克河庙听起来就是蒙古族的名字,“乌克”在蒙语中是饮牛的地方,也就是有河流和草原的地方。早在五百多年前,蒙古人就找到了这块水美草肥的地方,并陆续来这里扎蒙古包放牧。由于蒙古人多信仰藏传佛教、萨满教,于是在现在的庙营子西边建了乌克河庙,庙营子村即由此而来。环绕乌克河庙的起伏的丘陵,像一条巨龙在那里盘旋,龙头在村子最西边,龙尾一直延伸到东营子西边。山脚下溪水潺潺,好像龙头在俯吸河水,河水弯弯由东向西缓缓流去,站在高处远眺令人心旷神怡,庙宇就建在酷似龙头的山弯下。那里是郁郁葱葱的绿草和野花盛开之地,前有照,后有靠,据说是一块风水宝地——可能这就是当年在这里建庙的原因吧。有了庙,就有了香客,并陆续有人来定居,或牧或耕。 当时乌克河庙与锡林郭勒盟的贝子庙、太仆寺旗玛拉盖庙并称“蒙古三大庙宇”,根据院内树木年轮推算,乌克河庙要早于贝子庙和玛拉盖庙一百多年。其建筑文化在草原古建筑中也是出类拔萃的,精湛的雕塑工艺现代人无法企及。 庙宇占地三十多亩,由正殿、后殿、东殿、西殿和南殿组成。正殿有十几间房大,以如来佛为主的四尊佛像,用纯金纯银粉饰。这些佛像身形高大,每尊约两吨多重,有骑白马的,有骑青牛的,其余小一点的在四大佛像的后两排、左两排和右两排,隔空排列,约有一百多尊。正殿的双廊隔扇放着两排班鼓,天花板上放着牛头马面的鬼脸(后来拆房时发现)。每块天花板都是可动的,上面雕刻着颜色各异的花纹。大殿内部装修非常精细,绘画全部是手工绘制,是藏传佛教的吉祥物,彩绘顶可谓金碧辉煌。正殿屋顶有风窝通顶,由四根铁链绷紧,据说通顶由纯白银做成(后被蒙古人拆走)。东殿有七八间房大,里面摆有几十尊佛像。西殿里全是精致的小盒子,上面刻着精细逼真的各式各样花纹,里面放着各式各样小佛像,有站着的,有坐着的,大约有好几百之多。东殿南边和西殿南边是分两层的钟鼓楼,东边大钟十多吨重,西边铜号五米多长。 最煞人的是后殿。后殿佛像有一百多尊,主要是十八罗汉,形象怪异,张牙舞爪。听父辈讲,庙宇外喇嘛的西住宅后来做了学堂,孩子们对庙宇敬而远之,在栩栩如生的神像面前既不敢直视其眼睛,又经常控制不住偷窥的欲望,而那些魁伟高大的神像高高在上,则时刻俯视着进殿的每一位来客。当孩子们踏进高高的门槛,每当与佛像对视时,都会感到佛像的眼睛跟着自己如影随行,于是经常吓出一身冷汗,撒腿跑出好远还惊魂未定。也有少数胆大的男孩,说自己什么也不怕,一下课就带着一群孩子们去庙堂里玩,为壮胆都拿着小棍。有一次他们到骑着青牛的佛像前玩,一个胆小的孩子大喊,快看这个青牛盯着我想要吃我似的,胆大的孩子闻声过来说,你个胆小鬼,我还敢拿棍打它呢。孩子们马上起哄说,你敢打,我们以后就让你当头儿。胆大的孩子用手里的小棍真的打了青牛。事情好像就这样过去了,可第二天这个孩子就请了病假。听说从寺庙出来的那天晚上,他就做了一个梦,梦到青牛狠狠踢了他一蹄子,第二天就高烧不退,病倒了。这一病就是大半年,半年后重返学堂,他再也没敢进入佛殿半步。虽然听父辈们讲这是真实的故事,想必当时这孩子为了不丢面子壮胆打了青牛,心里又总想着青牛逼真的眼神,心里承受不了,才恶梦连连,一病不起。但这事在村里炸了锅,从此无论大人还是孩子,再没人敢亵渎神灵了。 南殿主要佛像是四大天王,从南殿东边台阶下去直通广场。广场占地约十亩,左右立着两根高高的旗杆,约有六丈,旗杆顶部铮明瓦亮的蜂窝通顶,全部由白银制作。庙宇东院、西院各有三十几座喇嘛住宅,再往西就是望不到边的平原了。 整个建筑后殿偏高,东殿、西殿、南殿与正殿偏低,共同形成一个窝状建筑群,规模宏大,气势雄伟。青砖灰瓦的古庙宇,显示着历史的久远,岁月的沧桑。听父辈讲,庙宇里面古老的榆树,正殿五棵,后殿三棵,东西殿各两棵,最粗的五个成人都环抱不过来,整座庙宇被大树遮蔽荫盖着——这么粗的大树要五百多年才能长成。每到夜晚风吹树木“哗哗”作响,成群的蝙蝠在围墙内栖息,或振翅上下翻飞。当年塑造佛身的泥土是从西藏用牦牛驮到新疆,再用骆驼运出来,然后用牦牛运到这里的。据说用雪域高原的泥土做成的佛神是有灵性的,而且坚固耐久,所以要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可见当年耗资之巨,而且付出了极大艰辛。 据说,乌克河庙曾是藏传佛教圣地,在它的鼎盛时期,蒙古人的大型法事都在这里举行。尤其在每年七月十五这天,远近的喇嘛聚在这里,钟鼓楼敲起钟鼓,吹响大号,喇嘛们戴上鬼脸,在广场上跳起舞来。广场中央摆放着杨五郎的画像(据说跳鬼舞是为祭奠杨五郎),然后杀牛祭祀,场面十分壮观。这时看热闹的要比烧香的多,不少远近而来的信徒还要留点香火钱。 文革时期,乌克河庙被拆除了。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事先得到消息的蒙古人连夜赶了三四十辆马车,一百多人偷偷进入寺庙,满怀着无奈毁坏了佛像金身,拿走了该拿的东西(据村民们猜测,巨大的佛身下面藏有大批黄金白银和珍贵经书),一些供香和铺天盖地的经卷没有拿尽,一人多高的供香散落在寺院每一个角落。村里的大人孩子们也统统涌进寺庙,捡起散落在地的供香和脚下的经卷。孩子们是快乐的,大人们是麻木的,乌克河庙就这样被拆毁了,只留下坚固的外壳。后来,戏台搭起来了,中学建起来了,村民们捡起残缺的瓦砾砌了墙头和猪圈,把雕刻花纹的天花板做了切菜案板…… 时过境迁,昔日宏伟壮观的百年古寺已变成平地,庙后的河水也改了河道,而一眼望不到边的绿草地和满山遍野的庄稼,又是一番别样的繁荣。白白的羊群,成群的奶牛,绿绿的田野,滋养着一代又一代勤劳的人民,给乌克河庙的村民们带来了富足的生活,却没人再去想多年前村名的由来及其承载的历史沧桑。 乌克河庙村是因庙得村,如今的乌克河庙已无庙,但是,它所承载的文化却依旧在传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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