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四个不能适应的孩子,干脆放弃了自考,又回到学堂里去了。 柯小刚显得很沮丧,他曾对读经教育抱有希望,希望能培养一些真正的能读经、为往圣继绝学的贤者和君子。但在这些孩子身上,他看不出这样的志向。
从狂热支持者到坚定反对者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最早的一批曾被“圣贤教育”吸引的家长们,如今已从狂热支持者变成坚定的反对者。 数十个微信群里,他们每天都在讨论,如何以消防安全、办学资质、非法集资等理由向政府举报,让文礼书院关门。 而少年们心里,这种变化则更为微妙。 他们对十年读经教育的反叛,是余生再也不愿接触和国学有关的任何东西。 柯小刚发现,这些自考的学生,曾相信体制教育是糟粕,而现在,他们会很羡慕体制内的教育。 在对各种专业的憧憬里,他们更倾向于离国学远一点的,比如设计、国际关系。 柯小刚曾建议一位学生,以健康的学习方法学完经典,开学堂教书。这位学生反应强烈,觉得像噩梦一样,马上拒绝了,“宁死我也不干。” “读经给他们的负面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整整十年,没有理智的乐趣,没有感受力的乐趣,没有想象力的乐趣,只有长年累月的无意义。”柯小刚说。 在郑惟生这里,反思读经之路,那是血肉模糊的厮杀--他的青春就是在读经中度过的,与局外人的反思不同,对读经的每一点怀疑,都是对他生命意义的怀疑,读经方法的所有失误,都是他生命的失误,他说,“我心如刀割”。 对读经教育的另一种反叛,在于学生们与家长的关系陷入紧张。 郑惟生读经九年,母亲陪读至少五年。到了读经末期,前路无着,母子俩都是一个头两个大,关系紧张,频繁爆发争吵。 2015年,他在内蒙古一所读经学堂耗了几个月,决定放弃包本。这决定是他独自做的。他不再愿意征求父母意见。 十七八岁时,李淑敏在家里呆了两年。那段近似空白的日子里,她每天都在复盘自己读经的经历,开始有真正的思考,和对自我认知的推翻。 说起去年去复旦大学旁听过的两节课,她脸色才变得松快,眉飞色舞起来。 历史系教授韩生讲魏晋史,无论是民族、部落还是农业、政治,都深入浅出,重在启发学生们的思考。台下的同学们,则思维自由,发言踊跃。 一个半小时的课,上了一个小时,老师就抱着水杯离开。剩下的时间让学生们“该玩儿玩儿去”。 还有一节是英裔女作家虹影的讲座,主题是“我的文学之路”。 虹影讲自己出生在重庆大院里,如何度过饥饿的童年,如何在艰难日子里写作。小小的教室坐满了人。 她觉得受到震撼,“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文学的美,是这么多年我听过的,最浪漫、最感动的课程。” 李淑敏想起自己曾在读经学堂里摇头晃脑地背诵过,“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十年里,她并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却在大学课堂里,真切地触摸到了。这意味有些讽刺。 (应采访对象要求,郑惟生、李璇为化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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