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幼时,懵懂无知,游山玩水,肆无忌惮。 那时候大二号的山也绿水也广,灵蛇游走,百灵欢歌,宽广的山野任群孩儿撒野胡害。冬有雪满沟谷,弥漫了美丽银装。鸟群叽喳,院落边逡巡,觅几粒秕谷聊果饥肠。孩子大人吃饱无聊,薅些马尾订一板套子,下在场院当中,盖一层黑土,洒一把莜麦,把那饥肠辘辘的可怜鸟儿诱捕。天地间最美的精灵,就这样仓惶飞来,往往十死九伤。为凑几块钱的纸笔钱,我也曾和表弟在大架梁下的林带里,拉起马尾套,把那一群斑翅儿颠颠的撵过来套上几只,又绕过去撵回来再套几只,一群鸟儿就这样被我们套完,每只以5毛钱的价钱卖给了供销社。大人们见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第一个想法准是怎么抓住饱了饥肠辘辘的肠胃。记得有一年秋天,二哥放羊回来带回来一只受伤的鸿雁,我非常喜欢,就用箩扣在椅子底下。第二天早上我去看,鸿雁没有了,只有一只箩躺在那里。问谁都说不知道,说是鸿雁自己走了。我一直信以为真,这个谎言欺骗了我几十年。还有一只鸿雁,我想了她40多年。那只孤雁,是因为受伤还是眷顾不能远飞的儿女,留在了冰天雪地的大二号西洼,白天她蜷伏在雪地里躲避大人孩子们的伤害,夜晚藏匿于场院房仄仄的角落里躲避狐狸的血口。可是,终究她去了哪里,不得而知,成为我40年萦绕在心的一个挂念。在鸟儿筑巢产卵的季节,孩子们整天在草滩上胡害,见了鸟窝就拿走整窝鸟蛋,高兴了拿回家让母亲给炒了吃掉,不高兴时就把一枚枚鸟蛋抛向天空,听一声鸟蛋落地的响声。曾有一只最好看的鸟,在土坑子的草窠里建了一所最华丽的宫殿。那鸟一定懂得建筑美学,把那些草茎修剪的齐齐整整,两端折成90度的直角,对称的插在土里,由低到高一棵棵排列成一个坡屋顶,既能防雨又能防晒。我们蹲在那里看了又看,想了又想,谁也弄不清鸟儿是怎么建起这样的一所房子。即使是这样精美的鸟巢,还是没有逃过被毁的厄运,忘了是谁一脚把它踢飞了。害了许多生命,这群孩儿无一悲伤。年年的雪地草滩里,年年的鸟儿飞来,年年的这群孩儿虚度着年年的时光。年年的时光远去了,年年的鸟儿不再欢歌,再也听不到百灵鸟的歌,看不到画眉鸟的舞,子孙后代都以为大二号是个年年没有鸟儿的村庄。 夏天里,滩里草长莺飞,河水清清,抠几块泥巴,在小河里筑一道水坝,这群孩儿光腚戏水,不知羞耻。蓝天白云下的草原,马莲花馨香脉脉,白蘑菇珍珠般闪耀着光彩。时光珍珠般美丽,而孩子们的美好时光却一片空白。没有书可读,没有艺可学,不知惜物,不知人文历史,对这些孩子的无知,应该有谁来致歉?大二号的土城墙如果不被我们这些孩子拆下来玩打仗游戏,今天它肯定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上。 当我们不知什么是文化,什么可以流传后人的时候,我们就亲手毁掉了许多宝贵的东西。我们回想中的那些高入蓝天的杨树林,那些美丽娇艳的杏林,那清清的小河,那红灯高挂的商铺,那唱腔悠悠的古戏楼,那庄严肃穆的礼拜寺,都已是后人无法再见的东西了。今天我们能做的不要留给明天,不要让后人再为我们遗憾。时代在发展,产业在更替,村里有了楼房,老百姓有了小轿车,可是河里没有了清水,白色污染挂上了树梢堆满了墙角。自己爱自己的家园吧,从现在做起,从自己做起,让古镇微笑着迎接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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