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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坝上的腊月天滴水成冰，西北风卷着雪花呼呼地刮着，山梁、沟岔、房屋、田野白茫茫的一片。生产队碾房的炒锅却热气腾腾，从早到晚，从晚到早很少有停歇的时间。忙碌了一年的人们要在这农闲的腊月将来年所有食用的莜麦炒了，白面、莜面推了，胡麻换成油，宰了猪，蒸了年糕，压了粉条。忙忙碌碌了一天的女人们，晚上还要守着火盆，在煤油灯下缝制过年的新衣、新鞋和新帽。东营村的大人孩子、男人女人们都喜气洋洋地迎接新年的到来。

　　翠花白天忙于喂羊、喂猪，晚上还要照顾病重的父亲。杀猪的当天，翠花爹忙了一天，冻了一天，晚上睡在烧得剥皮老热的炕头上，第二天嗓子哑得就不能说话了，不停地咳嗽，老哮喘病也愈发厉害了。不论白天还是晚上都得头杵枕头、蹶着屁股，只要是平躺就上不来气。医生诊断的结果是一冷一热造成的感冒，又引起肺部感染，并交待说这种病是很危险的。连输了十多天的液仍不见效果，全家都处于紧张伤感中。

　　翠花手提约三斤猪肉急匆匆地朝饲养房走去，迎面却碰上了“招人烦”。“翠花，你提的肉是看谁去呀？”“我给羊倌送点肉”，“哟，你怎么心疼起羊倌啦！”翠花不愿向“招人烦”解释，也不愿和她纠缠，径直朝饲养房走去。

　　自从羊倌吓跑了不怀好意的“二流子”，翠花对羊馆另外敬重起来，多了一些尊重。羊馆也自觉不自觉地帮翠花干活，每天翠花早早来到羊圈，羊倌已将凉圈打扫得干干净净，将饲草一筐一筐地担到圈里，甚至帮着翠花用两腿夹住大羊的脖子，便于翠花抓住小羊的头往大羊的奶头上摁。更让翠花感动的是，自己照顾病重父亲的这几天，大活小活，早晨活晚上活，几乎都是羊倌干的。翠花拿上猪肉就是感谢羊倌的恩与情，没想到恰好碰见了“招人烦”。更让翠花意料不到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翠花与羊倌好上了”的绯闻在全村传得沸沸扬扬，随着大年越来越近，这消息也走进了东营村的家家户户。

　　腊月二十三的清晨，哭天喊地的声音划破了东营村寂静的夜空。翠花爹一口痰没上来离开了人世，年龄还不到45岁。“翠花爹呀，你怎么忍心就这么走了，以后谁来管我们娘俩呢！”“爹呀，你命好苦呀，没享受女儿一天的福，怎么就没了......”这娘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遍了全村，传遍了东营村的家家户户。

　　翠花匆匆地办完了父亲的丧事后，一边不停地忙着喂猪、喂羊的活，一边还要安慰文军。文军得知他的爸爸早已去世后，有时不吃不喝，有时捶胸顿足，怨自己没用，怨自己还责怪父亲不管他、不看他。这两个失去父亲、失去父爱同病相怜的夫妻有时也会相拥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