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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的坝上,凉风习习。田地里的庄稼都已收割完毕,十来犋犁仗还在忙碌,力争在霜降来临前将白茬地全部翻过。两辆三套皮车不分昼夜地将码在地里的小麦、莜麦拉到场院,一大垛一大垛地分别码垛。麦收时抽调的几犋犁仗翻了近百亩山药地,遛回来的山药不作为口粮数分给社员们,人们大都将其作为猪的饲料储存在窖里,随用随取。大部分社员在场院碾压杂田,每匹马拉一碌碡,七、八匹马,七、八个碌碡排成一串,每匹马长长的绳子紧紧攥在碾场人的手里,碾场人手拿大鞭在空中一甩,发出脆脆的响声,一串马儿拉上那重重的碌碡不停地扬蹄飞跑,转了一圈又一圈,甚是气派。跑的圈大圈小、快慢程度、时间长短全靠掌鞭人的吆喝声与秸杆上的粮食碾净程度而定。男女老少几十人,铺场的铺场、翻场的翻场、收场的收场,抖秸子的、扬场的、筛粮食的、推秸子的,人们都在紧张而有序地从早忙到晚。偷闲时间人们还不忘了打情骂俏,灰头垢面、蓬散的头发、乱飞的俏皮话,更增添了生活的情趣。直到将蚕豆、芸豆、碗豆、黍子等杂粮一场一场地碾完,即可转入另一个大战役。
翠花和文军利用秋收碾杂田相对不忙的时间,向生产队请了几天假,集中精力筹备他们的婚事,做着婚前的准备工作。他们从西沟村请来师傅给墙围子画上了山水画,把桂林那山山水水画在了他们新房的墙上,也把山美水美印刻在了他们的新房里。文军还用指宽大小的小木板将三间正房和两间小西房的窗户玻璃腻了缝,并将木制窗户框刷了蓝色的油漆,将两扇铁街门刷上了红色的防锈漆。新房粉刷一新之后,文军与木匠二人一起将做好的家俱一件一件搬运到新房里。为了防止天气突变、气温骤降,文军与翠花又将新买的铁炉子和炉筒子组装安好,并遵照文军爸从公社请来的油漆工的要求,用粗细砂纸将新打的家俱磨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它不光不亮。文军与翠花还早早赶到公社,坐班车到县城唯一的照相馆照了结婚照。照片虽是黑白的,但青春年华,男女相偎相依,美颜漂亮的脸蛋尽显在那六寸的照片上,这也是他们俩人一生中唯一的一张合影。
从照相馆出来,他们到县城十字街口的百货商场选购新婚的衣服。翠花仔细挑了两件心仪的外衣后,对文军说:“不要买了,足够用的了!”可文军对翠花说:“不愁钱,我妈给带了六百元钱呢,足够咱们买衣服的!”于是,在文军的要求下,他们大到毛衣、小到袜子,足足买了几大包。买好衣服后,他们又到食品店买了三十斤糕点。最后,文军领上翠花到商场的斜对面,县城里唯一的一家饭馆,红旗饭馆一人吃了一碗面条,一共没花了五毛钱。吃饭间,文军一边吃面条一边笑着对翠花说:“别看我在县城读了四年书,这还是第一次下饭馆”。翠花听了文军的话,嘴上虽什么也没说,但心里升出一股对文军的敬佩之情。吃罢饭,天色也见晚,他们离开饭馆匆匆忙忙往汽车站赶,乘发往山城最后的一趟班车回家。到公社下车后,他们到供销社见了文军的爸,喝了几杯水,取出放在那里的自行车,驮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夕阳西下时才回到了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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