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这次会议之后,康保县全县掀起了反攻倒算的高潮,惨案一起接着一起发生。宋殿元首当其冲。不久,他又收罗了孙占山、岳凤鸣、刘启金、李金贵、贾增贵等匪军二百余人,他要做出点惊人的动作,让曹凯看看,我宋殿元才是真正的将才。他带人窜到离康保县城八里远的赵家营村,抓住了县城的居民于尚有,将于尚有捆绑吊打了一天一夜,逼问解放军的去向和落脚点,临走时,抢走了六匹马、四头牛、皮袄、棉衣等物品。当天夜晚,宋殿元的二百多人马住在了三义公司区政府附近的碌碡洼村,阴谋袭击我三义公司区政府。经过精心策划,清晨,他派他手下的土匪化装后向三义公司区政府送去假情报,佯说“刘二营子村住有五六个土匪,共三四支枪,子弹也不多,马也不好,你们快来活捉这几个土匪吧。”
因为送情报的人是土匪化装的老农民,说得情真意切、有鼻子有眼,把急于镇压勾结土匪、进行反攻倒算地主的区武工队引诱去了。其中一路较早发现情报是假的,是土匪的圈套,很快撤离,未受损失;另一路三十多人发现中计时已经晚了,被宋殿元的二百多名土匪包围、追击,康保县委宣传部长晋拓东、二区区委书记王俊卿、副书记王成富等十九名同志被包围在刘二营村,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晋拓东做了最坏的准备,指挥战士利用房屋进行顽强抵抗。
土匪仗着人多势众,一边疯狂射击,一边喊话:“投降吧!你们跑不了了!”
康保县委宣传部长晋拓东把区委书记王俊卿、副书记王成富叫到跟前,以平静、沉重的语气说道:“我们中了土匪的圈套,看来今天形势严峻,土匪太多,突围的可能性很小,大家做好最坏的思想准备,拼死一战!节省子弹,靠近了再打,争取多杀敌人。敌人从三面进攻,咱们三个人分把一面,防止被敌人从后边突袭。”
布置完后,三个人分别把守在院里的三个墙角,他扭头看见小袁,知道是康保县城的人,只有十六岁,却毫无惧色,甩出一颗手榴弹炸死了五六名土匪,部长见他年记太小,想掩护他突围出去,他却说:“晋部长,你才是最重要的人,你应该突围出去,我来掩护你。”说罢就又扔出一颗手榴弹,在敌群中爆炸。宣传部长晋拓东这时已经负伤,见小袁勇敢顽强,高兴地笑了,见几名土匪从院墙上跳进来,随手一梭子子弹打出去,把从院墙上跳进来的三名土匪击毙。战斗进行得很激烈,受伤的、牺牲的越来越多,已经有一半的人牺牲了,书记、副书记都负了重伤,宣传部长晋拓东让小袁把牺牲同志的弹药收集起来,又把被打死在院子里的土匪的枪和子弹收集起来,一看才五十五发子弹,两枚手榴弹,加上自己枪里的子弹才六十一发,他把手榴弹给了小袁,自己两把手枪左右开弓射击,想跳进院子里的十几名土匪全部被击毙,直到打得剩下最后一颗子弹。小袁两次甩出手榴弹,炸死十多名匪徒,打退了敌人又一次进攻。战斗进行了六个多小时,晋拓东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是给自己准备的,却看到一名爬在墙上的匪徒举枪向小袁瞄准,随手一枪击毙了那名匪徒,匪徒的尸体掉进院子里。机灵的小袁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把被打死的匪徒的手枪拿上后,又迅速从土匪身上搜出二十发子弹,不顾在身边飞射的子弹,迅速跑回来,刚到晋部长跟前就被土匪的子弹打中小腿,他把从土匪身上搜出来的二十发子弹给了晋部长,自己拿着土匪的手枪,把跳进院子里的四名土匪击毙。晋拓东大声赞扬道:“小袁,好样的!人民不会忘记你。”
他一看子弹也是驳壳枪的子弹,迅速把子弹装进枪里,又给了小袁五发子弹,他想击毙土匪的头目,以犀利的目光寻找目标,这时候宋殿元认为大局已定,竟然冒出半个身子恶狠狠地骂道:“几个不知死活的鬼,老实投降,老子会让你死个痛快。”
就在这一刹那的机会,晋拓东随手一枪,把宋殿元的一只耳朵打了个豁口,宋殿元吓坏了,也气坏了,狼性大发,不顾耳朵在流血,下令所有匪徒向晋拓东开枪,可晋拓东的地理位置好,处在一个死角,但是小袁却被土匪乱枪打死。晋拓东以悲愤的心情拿过小袁的手枪和给他的那五发子弹,继续与匪徒对抗。
他看了小袁枪里有三发子弹,就把那五发子弹全部装进枪里,自己手枪的子弹还有八发,他看王俊卿受伤严重,可能子弹也不多了,王成富已经没有了子弹,手里拿着一把铁锨准备拼死一搏。他招呼他们来到自己这里,只有九个人了,王俊卿枪里还有三发子弹,晋拓东让王成富把王俊卿的伤进行了包扎,靠在一个隐蔽处,让他拿上王书记的枪进行战斗。宋殿元匪性、狼性大发后,组织轮番进攻,让武工队最后的十九发子弹发挥了最好的作用,打死匪徒十三人,打伤五人,最后一发子弹击毙了宋殿元的心腹。
最后九个人子弹打光,手拉着手怒视着在一片狼嚎中冲上来的土匪,宋殿元用白纱布包扎的耳朵看上去就像一匹受伤的恶狼,见就这么八九个人,打死了他五十八名兄弟,打伤二十三名,气得连声怒吼,下令全部用刺刀捅死!结果,县委宣传部长晋拓东、区委书记王俊卿、副书记王成富等十八名同志全部被土匪残害。其中一名战士负重伤晕过去了,匪徒以为他已经死了,匪徒撤走后他醒过来,被村里一个老农民抬到家里,三天后被王志华的区中队救走。惯匪宋殿元一手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刘二营惨案”。
白色恐怖让混进革命队伍里一些立场不坚定、意志脆弱、贪生怕死的人开始动摇,张北县单晶河区治安员侯德连叛变投敌,勾结土匪张志恩秘密逮捕区小队长徐敏,策反整个区小队叛变,里应外合打进区公所大院,杀害了区农会主任范振武夫妇、农会委员孙发、禁烟局的干事刘华民等六位同志,制造了“单晶河惨案”。
大沟房村反动地主肖三得到曹凯给的一把手枪、五支步枪、一千发子弹,回家后就组织了“还乡团”,赤膊上阵,夜间突然发动袭击,把村支部书记、村长、村农会主任等八人抓起来,召开村民大会,点燃无数火把,在村公所大院,当着全体村民的面,先是用火把烧他们的脸、手、衣服,然后又浇烧酒,往他们身上泼麻油,又往他们身上堆放柴禾,把八个人活活烧死,他却像野狼一样发出狼嚎般的狂笑。夜间,火把照亮了满是血腥味的大院,让人感觉阴森森的恐怖、可怕。肖三又是用野狼吼叫的声音,命令对分过他土地、财物的村民,限三天时间全部给他退回去,三天交不回去,全部点“天灯”。把全村人闹得人心惶惶,四外逃跑,一手制造了“大沟房惨案”。
三台坊村大地主二海泉勾结土匪“杨老八”(杨占山)用一天时间,把村里的三个干部抓起来,光天化日之下,他用他隐藏下来的祖传大砍刀,亲手把三个人的头砍下来,鲜血喷溅。二海泉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冷森森地说:“今天我的宝刀喝了人血就不响了,再响的话,就是又想喝人血了!”
他的身上、脸上溅满了人血,就像刚撕咬人肉的恶狼一样,连土匪“杨老八”都被震住了,“杨老八”心里想,这家伙下手比我都狠毒。一散会,村里的人跑了个精光。
这几起惨案很快传遍全县,县大队队长刘志刚、政委郑文山立即召开各区委书记、区长、区小队、区中队紧急会议,传达上级精神后,要求各县区要“区不离区,县不离县,离川不离山,坚持对敌斗争。”坚决打退地主勾结土匪反攻倒算!强调这是我们当前的重要任务,也是争取这场大规模急风暴雨般的农村阶级斗争彻底胜利,爱国自卫战争取得胜利的政治基础。深入敌后,发动群众,建立护地队、游击队、武工队,与敌人展开艰苦卓绝的斗争。“杀开一条血路”,“为群众撑腰”。
经过研究、讨论当前的斗争局势和特点,决定立即深入县城侦察曹凯、宋殿元的活动规律,收集他们出兵的时间、地点等情报,瞅准机会,集中主要兵力给曹凯等几个匪首一个沉重的打击;组织若干武工队,专门深入制造惨案的村,坚决镇压反攻倒算的地主;相对集中兵力,对小股土匪进行歼灭性打击。
刘志刚、郑文山与县大队副队长王杨、李华、区中队长王志华,在土门沟村王耀发的客厅里研究了半夜,决定组织王志华、王杨、李华三支武工队,分别去处决四区三台坊子的反动地主二海泉,大沟房子的肖三,康保县北关村的地主王大麻子。处决后张贴布告,列数他们的罪行,把地主反攻倒算的嚣张气焰打下去。李铁南对区中队骑兵继续进行军事训练,达到解放军正规骑兵部队的素质和水平;对土门沟村的民兵队伍也要进行扩大、整顿、对敌斗争的军事训练,达到随时能进行战斗的能力;组织最可靠的贫雇农对王耀发的地道进行改造,出口搞成三个,夹板墙也进行改造,多留出口,屋子与屋子要串通,地下室也要有出口,开动脑筋把出口搞在最隐蔽的地方。这些改造工程要控制在最少人的范围之内,要当作是高度机密。
郑文山提出,赵贵是个最危险的人物,虽然现在按照我们的政策对他宽大处理,也容许他和四姨太结婚了,但是一旦国民党军队来袭击,他就是一个祸害。必须严密监视,一旦发生国民党军队来袭击,发现他有不轨行为,要提前处决他。还有管家肖四,虽然我们宽大了他,他也与三姨太结婚了,但国民党军队进村,他是第一个被找的人,他会把村里的干部家属、积极分子全部出卖,到时候打黑枪也要把他击毙。土门沟村是个军事要地,也是我们重要的根据地,根据现有的工事,没有大部队、大火炮是不容易攻进来的,李铁南要守住这块根据地,这对我们太重要了,所以,你的心思要全部放在这个村里,不要轻易离开。
李铁南站起来,斩钉截铁地说:“领导放心,领导的指示和我想到一块了,我们马上行动,村里的干部非常可靠,也很得力,群众基础很厚实,我知道土门沟是俄们部队休整、治疗伤员、补充给养的根据地。说什么我也要把它建成铜墙铁壁,必要时,跟敌人打地道战。”
又告诉领导,“全村的人心和俄们连在一起。就那几个王耀发的走狗我不放心,稍有异动就毙了他们。不过人们告诉我,肖四和四姨太早就私通,那次赵贵回家做探子,看见他们正在被窝里,两个人吓坏了,为了封赵贵的嘴,四姨太勾引赵贵上了她的身,从此后四姨太离不开赵贵。王耀发逃跑后,两个男人还争风吃醋,四姨太撮合三姨太嫁给肖四后才有所缓和。赵贵到处说,王耀发不跑,我想活万难。我捡了一条命,是共产党宽大政策给的,以后就和四姨太好好过太平日子,再也不干土匪的事了。大姨太,二姨太回娘家去了,王耀发的老婆和她的哑巴儿子倒是很安静。”
刘志刚、郑文山知道李铁南把村里的事处理得很好,心里也很有数,第二天,三支由王志华、李华、王杨四十多人组成的武工队化装后,骑马分别执行“斩首”任务去了。
白桦留在土门沟村,心情非常愉快,按照组织上的要求,她心甘情愿当了医疗队长,建立了一个比较完整的医疗室,特别是建立了二十间病房,每间病房放三张床,干净整洁。从村里挑选了十二名姑娘进行护理培训,护理水平提高得很快,有四名叫小红、梅子、翠花、月梅的姑娘学习成绩非常出色,打针、输液、包扎干得非常利索。白桦特意去王志华的屋里,向王志华汇报,让他进行验收检查,王志华把医疗室、病房看了后非常满意,夸赞道:“这简直就像一个小医院”。
他紧紧握住白桦的双手不放,深情地说道:“小桦,战争的残酷性你已经经历过,你干了一件救死扶伤、大幅度减少伤员死亡率的大事,我代表区中队全体战士感谢你。”
他握白桦双手的力越来越大,白桦已经感觉有点疼,但是,这种疼,让她感觉无比幸福,她知道王志华是给她加油的意思,这种表达只有相爱的人才知道。
当白桦知道王志华要出去进行镇压反动地主时,心痒痒的,突然提出她也想参加镇压反动地主的战斗,她的理由是战斗中难免会有伤员,她带的战场救护队会发挥重要作用。王志华这时想起白桦父母亲被土匪杀害、无家可归、要求参加区中队的心事,他看着这个穿戴朴素、有一种不化妆的自然美的大夫,她不但医术精湛、又会骑马打枪,心理强大、冷静又有主见,他从内心佩服。他感觉对这个女人是发自内心的爱。但是目前是人数极少的武工队的斩首行动,不能人多,他对白桦做了耐心地解释:“大的战斗你们必须参加,你要继续训练那十二名女护士学会骑马、打枪,这个任务非常重要,不然战斗打起来,你的医疗队拉不出去。白桦听了后觉得非常有道理,这个男人怎么什么都能想得这么周全呢?他看着王志华的脸痴痴发呆,想找出答案,把王志华看得发毛了,问她:“小桦,你怎么了?”白桦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走神失态了,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还不是因为你吗?”就红着脸走开了。
王志华带着五名队员,直奔康保县城。晚上七点多才到了离县城三里远的孟家营子,这是个大村子,他让五名队员在一家车马大店吃饭、喂马、休息。他去到县城北关村,按照联络暗号,找见了县大队潜伏在村里的情报人员李志强,代号“鹰”,王志华这是第二次见他,他身高一米七左右,身体很强壮,那双不停转动的明亮的眼睛,能看出他的机智。王志华说明了来意,李志强非常高兴,马上给他安排晚饭,同时在饭桌上详细提供了县城曹凯、宋殿元的情况,说宋殿元制造了“刘二营惨案”后,向曹凯邀功请赏,曹凯借口需要向上层申报审批,搁了下来,宋殿元气坏了,在他的手下公开骂曹凯是狗娘养的,把被曹凯开枪打伤的站岗士兵安排在医院,拉上他的人马就向张北方向出走了。匪兵们议论说,宋殿元制造“刘二营惨案”后本想邀功请赏,当康保城防副司令,被曹凯以向上峰申报批准才行的说辞而压下来,曹凯实在不想让宋殿元当副手,这是个不管不顾到处觅食的一匹野狼,闹不好就反咬一口。因匪首之间闹矛盾,城门进出比较宽松,但武器需要藏好,又告诉了他地主“王麻子”(王老五)的具体住址、活动规律。这个反动透顶的地主现在很嚣张,因为害天花病造成满脸麻子,所以人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王麻子”,经常在大街上耀武扬威,好色,和一个唱二人台的叫小红的女人搞得很热,经常在那个女人家过夜。
王志华在李志强家里吃过饭后,已经晚上八点半,他让李志强带他进城,先把“王麻子”的家和他情妇家的具体地点踩准了,然后再考虑具体行动。
两个人马上行动,化装成两个穿着破皮袄,带着毡帽子的农民到了城门口,城门上吊的两盏马灯被风刮得来回晃动,像是在棺材前的两盏被风吹得快要熄灭的吊唁灯,灯光昏黄,走不到跟前,根本看不清人的面貌。可能是前一阵子匪兵大搜捕的原因,城门口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站岗的早就去城门口的饭馆喝酒去了,两个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县城,李志强前边带路,先去了“王麻子”的家,发现“王麻子”不在家。然后又去了“王麻子”情妇的家,没想到王麻子正在情妇家里和他的情妇喝酒调情呢。王志华觉得机会难得,让李志强在门口把风,他把手枪别在腰里,用手摸了一下李铁南给他的缠在腰间的插着二十把飞镖的皮带,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王大财主,好有艳福啊!你不够朋友,我们宋当家的给你要回那么多财产,你怎么一点表示也没有啊?”
王志华边说边走过去故意摸那个女戏子的脸,又故意拧了她的脸蛋,似乎对这个女人有了兴趣。“王麻子”真被唬住了,急忙说道:“长官,我带着大洋去过宋连长的办公室,听说他又出去了。”
“我不是什么长官,你就知道给当官的送大洋,你知道帮助你倒算的可都是我们这些当兵的,怎么样?让兄弟我白来一趟吗?不给大洋也行,今天这个女人就是我的了。”
“王麻子”一下子着急了,那张麻脸上的麻子红得像血,两只鼓鱼眼不住得扑闪,急忙向女戏子央告道:“先借给我一百块大洋,明天给你二百块,先把这位兄弟安慰了。”
说罢,把女戏子拿出来的一百块大洋装在一个小提箱里,放在王志华跟前。王志华拿起来笑着说:“这还差不多,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告诉你。还对女戏子嬉笑道,‘别着急,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已经九点多了,一出家门,院里黑乎乎的,只有那个不太大的窗户纸有麻油灯的亮光,走到院门口,就在“王麻子”点头哈腰之际,王志华抽出飞镖一下子捅进了“王麻子”的心窝用劲搅和了一下,血没有流出来,“王麻子”没有哼一声就倒在地上,王志华抽出插在“王麻子”心口的飞镖,在“王麻子”尸体衣服上擦干上面的血,马上把事先写好的布告放在王麻子身上,用一块破砖头压在布告上,他叫上李志强立马走人。到了城门口,见两个喝了酒的岗哨,一个靠着墙迷糊地睡觉,一个摇摇晃晃向王志华迎面而来。
“干—干什么—的?这—么么晚—晚了,还出城?”
站岗的兵摇晃着走过来,说话舌头打卷,王志华本来想给他们几块大洋离开就走,他看了一下周围,夜黑漆漆的,城门口吊着的马灯来回摇晃,灯光下没有一个人,他走过去假装给他们大洋,迅速把飞镖插进喝醉了的匪徒心脏,匪徒没有哼一声就倒在地上。他又迅速走到迷糊睡觉的匪徒跟前,没容他醒过来,一飞镖结果了他。他事先准备了三张布告,把剩下的两张放在了这两个站岗匪徒的尸体上,分别又压了一块石头,边走边说:“老李,这次我们的任务主要是镇压反动地主,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顺便闹一下县城,明天你就看好戏吧。”
李志强非常兴奋,觉得今天算出了口气。回到家里,不想让王志华走,说:“那几个同志也可以乘夜间悄悄来我家,马还放在车马大店,明天早上再走,这一年把我憋屈死了,我把“小五点”这个极其残忍的惯匪的详细情况告诉你们,你们以后也知道如何对付这个恶狼般的匪首。”王志华想了想,说道:“因为我们,把你暴露了就不好了。”
李志强说:“没事,这一段街上一到晚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王志华也想多听一些敌人的动态,就同意了。不一会儿,李志强让儿子去车马大店把那五个队员引到家里。李志强把家里的火盆弄得很旺,家里暖暖的,他拿出一瓶白酒,和王志华几个人边吃边喝,他开始介绍“小五点”的情况。
“小五点”,名叫宋殿元,乳名“五套子”,原籍崇礼县忽出太村,民国三年出生在张北县疙瘩素村,后迁居张北土木营子、康保新庙子、张油坊、嘛尼图村。兄弟姐妹九人,其兄“大套子”二十八岁病死;次兄“二套子”从小在嘛尼图务农,现在在同顺乡当国民党的乡长;三兄“三套子”,二十岁病亡;四兄宋殿明,乳名“四套子”,日寇在时,当察哈尔盟警察警长,现在逃亡内蒙古;“小五点”为五,他六弟宋殿林乳名“六套子”,一九四五年跟随曹凯部队到绥西,一九四六年逃回来时中途被打死。三个姐姐都嫁到外县。他父母一直务农,宋殿元从小受父母兄姐溺爱,放荡成性,打架、骂人,把偷鸡摸狗当本事,十多岁便染上赌博恶习,家中无人能管教。父亲没法,把他送到张油坊给地主张秉忠当小长工,后在红围子村给王奉均放马,因赌博输掉了全家的口粮,被父亲撵出家门。后跟着红围子村的王奉均当了兵,王奉均被改编为东北抗日联军,宋不甘吃苦,逃跑回家,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终日以赌为业乐。一九四一年给日本人当劳工,挖山洞挖出了枪,带着七十多人投到东地杆子“林”字部下,“林”字被打死,他自己带二十多人拉起杆子,在宝昌、张北、化德、崇礼、康保窜扰抢劫。
“小五点”没有念过书,说话粗野鄙俗,非常任性,我行我素,老子天下第一,非常霸道,说他像一只疯狗,见人就咬,毫不夸张;说他像一匹凶残的野狼,见人就想吃掉也不为过。他目空一切,认为自己的话就是皇帝的圣旨,反对者杀!害人的手段别出心裁,吊打、用马鞭抽、用火铲烫、拿绳子勒、用开水浇、拿子弹头刮,刑罚多种多样,绑票请财神,拿不出东西赎人决不罢休,说撕票就撕票。一开始就是个经济土匪,见什么抢什么。他有三大嗜好:抽大烟、打牌、糟蹋女人。每月耗用大烟一百多两,他娶的是他老姨的女儿,以后又霸占三个女人。“小五点”奸淫成性,凡是被他看上的女人绝不放过。一九四二年七月,他当时还是伪军、汉奸,带六七个匪徒在白旗一带抢劫,窜到康保县范家营村,要草料、要大烟,在村中祸害了一天,临走把村里范有的二儿媳绑在马上驮走,范有哭喊着拽住“小五点”的马缰不放开。“小五点”火了,横眉立目骂道:“你个老小子,敢拉五爷的马头,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说着朝手下人使个眼色,一个叫张有子的匪徒掏出手枪,朝老汉腿上就是一枪,把范有的小腿骨打断。正在这时,我内蒙古抗日骑兵大队从白旗赶下来追剿“小五点”,他见情况不妙,仓皇逃跑,范有的儿媳才被救下。一九四四年十一月,给日本鬼子当走狗的他带领匪徒到满德堂村,见到一个妇女有几分姿色,便让手下人给他拉到马家房强行奸污一夜,第二天让这个有夫之妇和他拜天地,差点把这个女人逼死。据说,他强奸妇女二百多人,其中,闺女就有一百二十人。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以后,“小五点”随曹凯部队到绥远武川县境,投到国民党十二战区,在骑兵五旅当排长,同年八月,他拿着国民党委任他骑兵暂编团长的委任状,带领二十多人,来到康保县,招兵买马,收罗康保县的伪警察乡兵二百多人,自任团长,王玉成任团副,周志胜、卢巨凯、郭世杰、柳士林为连长,“小五点”带着这帮匪徒,在康保县窜扰抢劫。
蒋介石撕毁停战协定和政协协议后,以“小五点”为首的这帮土匪,投靠大汉奸、大土匪曹凯,成为曹凯的一个连长。猖狂地袭击我区村政权,杀害我干部和工作人员,完全变成了政治土匪。在制造“刘二营惨案”后,九月十四日,他们住在张油坊,抓住了我丹清河区工作人员张云涛,又去了离丹清河不远的武大郎村。我区政府发觉后,向武大郎村鸣枪,他仗着人多,立即下令围攻丹清河。那时,丹清河区政府刚刚建立,人员不多,寡不敌众,边打边撤,区长李明、区小队长张玉林、战士米文生不幸被俘,“小五点”命令他的副官高宗义将李明、张玉林、米文生、张云涛处死。又一次制造“丹清河惨案”。“小五点”听到我县大队出兵围剿他们的消息,立即撤退,向北逃窜。一路抢劫,多村遭到祸害。
李志强在讲的时候,有激动、有悲哀、有思考、更有愤怒。最后李志强说:“他现在完全是一个地道的政治土匪,是国民党反动派的帮凶,很有可能会去五区进行祸害。他现在与曹凯不和,是我们打击他的一个机会。”
已经十一点了,王志华和五个队员听得入了迷,心想,不愧为情报人员,对敌人的细枝末节都掌握得很清楚。王志华又问了附近村有没有反攻倒算的地主?我们顺手牵羊镇压几个,为老百姓出口气。李志强说:“有,你们回去的路上,路过英图房子,那个村有个叫麻喜生的大地主,前不久当了国民党的大乡长,带着乡丁带头反攻倒算,没有撤走的三个村干部全部遇害。把他镇压,得人心、影响大,你们想办法把他除掉吧。”
第二天清早,王志华带武工队就向英图房子奔去。他们走后不久,县城开始大乱,原来昨天晚上,“王麻子”被杀后,那个戏子等了很长时间不见“王麻子”回来,就出来找他,刚走到门口,一下子看见“王麻子”倒在地上,地上一大摊血,尸体上盖了一张布告,戏子认识几个字,一看吓得腿都软了,进了家前思后想,不能报告,急忙跑到她的姨姨家过夜,简单告诉了她姨姨“王麻子”被共产党武工队杀了,她姨姨说:“是报应!他也太歹毒了,靠“小五点”害了那么多人。你这回也轻松了,你也是,怎么看上那么个又老又丑的丑八怪?”
“没办法,像我这样的戏子,看上我的没有几个人,就他给我的钱最多,别人都是玩过后,给几块钱,他一给就是一百个大洋,可惜昨天晚上被假装土匪的武工队敲诈“王麻子”一百个大洋,全部是从我家里拿的。”
“行了,保住命就不错了。他给你那么多大洋,不要唱戏了,好好过自己太平日子吧。”戏子对姨姨的话听进去了。当她们起床后,县城已经大乱,曹凯亲自到现场看了“王麻子”、两个站岗匪兵的尸体,特别是布告上写着:警告所有反攻倒算的反动地主,跟着国民党反动派为非作歹的匪徒们,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他不寒而栗,好像暗地里有一支枪口瞄准他的脑袋,赶紧回到司令部,下令让匪兵全城大搜捕,白折腾了一天,一无所获。一开始,曹凯想把气撒在和“王麻子”要好的戏子身上,要她交代武工队怎么进的城,怎么会在她的家门口杀人?他把参谋长找来,要审查那个戏子。
参谋长诚恳地说道:“司令,找一个戏子她能知道什么呢?肯定是共产党的武工队堵住了正和戏子睡觉的“王麻子”,把他叫到门外杀了。真正的原因是宋殿元赌气带着队伍出走造成的。”
曹凯觉得参谋长的意见很有道理,把怨气撒到匪首宋殿元身上,骂道:“这个王八羔子,如果他不拉走队伍,不可能让共产党武工队大闹县城。等他回来非收拾他不可!”参谋长心里笑道,别吹牛了,你要能收拾了宋殿元,他敢随便走吗?
可是,全城的老百姓高兴坏了,知道共产党还在,仍然给穷人撑腰,家家户户在家里悄悄喝酒庆祝。
再说王志华下午赶到英图房子村,分散开各自进村,还是住在车马大店,大店掌柜让伙计赶紧给他们喂马,王志华要掌柜的给他们蒸一笼莜面窝,炖鸡蛋汤。有意无意地向他打听恶霸地主麻喜生的情况。店掌柜向四周看了一看,压低声音说道:“这可是我们这里的活阎王,现在是大乡长,养着二十个乡丁横行霸道,过去穷人们分他的东西都被他倒算回去了,没有来得及跑的三个村干部,当着全村人的面,一个被他活埋,一个被砍头,一个被点了天灯,活活烧死,太残忍了、也太狠毒了,人们看得都掉泪。一会儿你们能看一场好戏,地主麻喜生都五十五岁了,要和村里麻老大的十六岁的小女儿拜天地,把人家女孩子的娃娃亲女婿捆绑在牲口棚里,等他和那个小女孩入洞房后,让小女婿给他祝贺,如果不祝贺当场打死。天理难容啊!”
“麻喜生的乡丁有几条枪?他自己有手枪吗?”王志华又问道。
“其实就五条汉阳造,麻喜生有把独角牛手枪,只能打一发子弹。”店掌柜说完后,好像有点奇怪,反问一句,“你们是干什么的?问这个干什么?”
王志华笑着说:“没有什么,看稀罕嘛!老牛吃嫩草,都是强迫的,没有人、枪他敢吗?你能领我们去看热闹吗?”
“不用引,一会儿看得人很多,不去不行,是乡长的命令。现在是人家的天下,老色鬼什么都不怕”。
王志华提前就付了住店、人吃马喂的钱,因为给的钱比较多,对店掌柜说,走的时候再算账。店掌柜非常高兴,这年头能遇上这样的客人太难得了。忙里忙外,服务周到,非常热情,让厨子把饭端上来,王志华几个人狼吞虎咽地把一笼莜面和一小盆鸡蛋汤吃了个精光。吃过饭,王志华借口去看看马喂得怎么样,六个人在马圈商量,认为这个麻喜生太猖狂了,决定在婚礼上击毙恶霸地主麻喜生,乡丁敢抵抗的一律击毙,把三张布告当着群众贴在墙上,鼓舞群众的志气。
六个人分散开随着众人走进婚礼现场,当大家看见恶霸地主麻喜生瘦骨嶙峋,脸上两颊塌陷,手拿拐杖,穿着一件大红袍,脸上笑得皱纹就像“山核桃”,但精神矍铄,走过去就拉新娘子的手,乡丁跑前跑后,肆无忌惮,吆五喝六,真认为是他们的天下了。
机不可失,王志华一腔怒火,看那些跑前跑后的乡丁没有带枪,走过去一把把恶霸地主麻喜生抓住,怒骂道:“老畜生,光天化日之下,要强迫一个未成年的少女做你的小老婆,你不怕雷劈了你吗?”
“你是谁?敢搅乱老爷的好事,你不是老虎嘴上拔毛吗?老子毙了你!”
恶霸地主麻喜生显然气坏了,气得扭歪了嘴,一张布满皱纹像山核桃的脸,扭曲后更显得是个标准的丑八怪。他竟然举起拐棍打王志华,同时从怀里掏那把独角牛手枪。王志华顺手把恶霸地主麻喜生的拐棍夺过来,就势狠狠打了他掏枪的手,他的手腕被打断了。王志华用枪顶住他的脑门,对着看热闹的人们大声说道:“乡亲们!恶霸地主麻喜生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我代表人民政府判处他死刑。”
就在这个不可一世的恶霸地主浑身哆嗦、跪地求饶、周围群众哄然大笑的情况下,王志华开枪击毙了这个罪恶滔天的反动地主。
几个拿枪的乡丁知道来者绝不是一个人,被王志华的勇气、气魄吓得痴呆在那里,其他队员都掏出手枪,对准他们,大声喝道:“我们是解放军的武工队,缴枪不杀!”
被吓傻了的乡丁急忙把枪举起来,队员们把枪全部收缴。然后把三张布告贴在墙上,王志华站在台子上大声说道:“乡亲们,共产党的军队还在,一定能打败蒋介石。不要怕,我们的军队已经开始镇压反攻倒算的地主,歼灭为非作歹的土匪,大家紧密团结起来,保卫我们的胜利果实!”
人群中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互相欢欣鼓舞,喜笑颜开。那个被强迫成婚的少女和她的父母亲拉住王志华的手说:“你可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哪!”
王志华告诉他们,我们是共产党的队伍,共产党才是你们的大恩人。说完转过身对几个持枪的乡丁训话,命令马上解散乡丁队伍,回家老实务农,如果胆敢再帮助地主反攻倒算,这就是你们的下场!先后也就是一个小时,王志华就带着武工队骑马向西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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