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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磨的土豆粉
时间:2017-06-21   作者:樊桂云   点击:

  我出生在坝上沽源一个叫常铁炉的村子, 这是一个种植土豆较多的村。每年的中秋节前后,生产队就派牛车开始给各家各户送现起的土豆。 按人头算,我家至少要送两车。这时娘就会领着我和姐姐蹲在地上分拣堆在院子里的土豆, 我们把小个的、绿头的、半拉损伤的土豆都捡出来,装进麻袋,放进西仓房,娘留着磨土豆粉, 其余的土豆都被哥哥们下了地窖, 当作一个农村大家庭近一年的蔬菜来吃。
  忙碌的秋天很快结束了, 天气也开始变凉,这时娘每天早早起来,点着油灯,开始在外屋磨土豆粉。娘磨土豆粉的全部家当, 就是一个很沉的酱紫色大瓷盆, 一个用白铁皮和木板做成的擦床子,一个小板凳。娘披着黑棉袄坐在小板凳上, 胸前围着厚厚的蓝围裙, 两手抓满事先洗好的小土豆, 在大盆里的擦床子上面“噌噌”地来回擦个不停。 由于土豆小,也容易出水,同时擦床子上面都是些凸起的锋利的圆形小铁刺,几天下来,娘的手变粗糙了,也变裂了, 上面布满被擦床子擦破的无数小口。由于天冷水凉,娘的手就像红萝卜, 而且十个手指头上粘满了白胶布。
  娘通过起早贪黑, 大约一个多星期,把家里所有的大缸、大盆和闲锅,磨得满满的。被磨成粘粘的如粥状的土豆浆表面第二天就变成了粉红色。接下来,娘就用清水和细密的尼龙丝箩, 开始在锅里一遍遍过滤着土豆浆, 娘一手用水瓢往箩里舀水, 另一只手小心地搅动着箩里的土豆浆,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否则土豆浆溢进锅里会影响土豆粉的质量。两天的时间,娘就把土豆浆过滤完, 滤出的土豆渣被娘揉成玩具皮球大小的团, 整整齐齐放在屋子外面的窗台上和园子的矮墙头上,留着慢慢喂猪。被过滤完的土豆水,又重新放回缸里盆里锅里, 容器上面漂着满满的粉粉的沫沫。 第二天沉淀了一天一夜的土豆粉都聚积在容器的底部, 娘再把粉红色的水盛出来,再倒进清水,再用饭铲把容器底部的土豆粉铲起来搅拌和匀, 再进行沉淀,如此反反复复多次,直到粉红色的水变浅变清, 湿湿的土豆粉也该从容器里起身了。
  娘找来干净的大炕单, 铺在炕上, 把从容器里铲出的一块块还滴着水滴的土豆粉放在炕单上。 湿土豆粉块开始努力地吸收着从窗户里照射的阳光和做饭时炕上的温热。每天土炕都被凉晒的土豆粉占满,孩子们也只好在地上院子里玩耍,吃饭时一家人将就着在柜上锅台上完成,只有到了下午太阳落山,娘才会把大大一包土豆粉收起。
  白天娘没事时, 就拿着小铲不断地翻着炕单上的土豆粉, 几天过去了, 土豆粉也慢慢地干了。 小时候,当我闲着无聊时,特别爱用大拇指和二拇指捏炕单上的土豆粉玩,滑滑的、绵绵的、还“咯吱咯吱”得老响,有时玩得心里还很火气,因为不论你怎么玩都是一种手感。
  最后,娘再用细密的尼龙箩,把土豆粉再箩上一遍。 白白的, 细细的,润滑的土豆粉像珍珠粉似的,足足有20多斤,被娘用白布袋子装起来,用细麻绳紧紧捆好口,放到西仓房的高处,防止被耗子发现。
  快进腊月了, 土豆粉才会被娘搬回屋,压成一团团碗口大的粉条,当作我们的年货储备起来。 来客人了,或是过年了,大家都爱吃娘做的猪肉炖粉条酸菜这道菜。 我最爱吃娘用酸菜汤和细碎的绿葱花拌的粉条子, 一次, 为了和妹妹抢拌粉条吃,我被粉条呛住,打喷嚏,粉条竟然从我的鼻孔里打出, 我顺手把粉条拽了出来。现在想想,感觉自己真是个人才!
  三十多年过去了, 如今沽源每年土豆种植面积大约有28万亩左右,年产量65万吨,被中国特产之乡推荐暨宣传活动组委会授予 “中国土豆之乡”。现在全县建了十多家土豆粉加工厂。 生产出的全粉和精粉质量非常好,大家想吃了,买上一袋两袋的,很是方便。好多农村人自己早已不磨土豆粉了, 当然有的农村人也让那些走街串户流动的打土豆粉的三轮车,打些土豆浆,自己过滤, 不过比单纯的人工磨土豆要省事多了。
  娘辛苦地磨土豆粉的经历,只是那时农村人普遍经历的一个缩影, 手工磨土豆粉肯定是一去不复返了。或许等我们这代人走后,恐怕很难再有人想起,念起了吧?

(责任编辑:红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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