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斯走出办公楼,来到街上。他在午餐后习惯去离此不远的一个公园里散步。
刚走过小街的拐角,克鲁斯突然想起忘了带雪茄,转身打算回办公室取,再次经过拐角的时候,他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个高大的黑人。那是一个奇怪的黑人,他高高地拉起连衣帽,还带着口罩与墨镜,双手紧紧地插在上衣的口袋里。虽然戴着墨镜,但克鲁斯还是能感觉到,他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对不起,先生,是我的错,你没事儿吧!”克鲁斯关切地问。
那个黑人似乎迟疑着什么,他动了动喉头,欲言又止,然后他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走开了。
眼下喝是秋季,但其实并不冷,他却穿戴成这样子,真是个怪人!克鲁斯心想,或许他脸上有某些严重的缺陷,又或许他是一个严重的自闭症患者,这样的人往往喜欢紧紧地包裹和隐藏自己。克鲁斯隐隐觉得,这个怪异的黑人可能需要别人的某种帮助。
第二天早上,克鲁斯驾车来到大楼下,不经意地看到街对面站着一个人。他头上戴着连衣帽和白口罩,还有一副大墨镜,一动不动地站着,双手插在口袋里。“是他!他在这里有事情吗?他是打算来应聘?或者是来找人?也许他正面临着什么严重的问题?”克鲁斯想着,下车往街对面走去。他希望能够帮上他什么。
那个黑人看着克鲁斯走过来,转身走了,克鲁斯紧走几步跟上了他说:“先生,你没事儿吧?你是否有事需要别人帮助?我是否能帮上你什么……”
那个黑人停下脚步,静静地站着,虽然他一直戴着大墨镜,但是克鲁斯真切地感受到,他正认真地看着自己。随后,他对克鲁斯摇了摇头。
“先生,你没事儿吧?你确实不需要我的帮助?”克鲁斯继续问。
黑人依旧那样静静地站着,他的手依旧插在口袋里,口袋鼓鼓的。
“先生,你没事儿吧?你需要我陪你上医院检查一下吗?”克鲁斯再次问。
那个黑人和上次一样,动了动喉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走开了。
这个怪异的黑人在克鲁斯心中留下了一个疑团,他觉得这个人肯定遇上了一些麻烦事,无论是生病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是遇上了麻烦事,他告诉自己下次如果再遇上他,一定要好好地和他谈谈……
两天后的一个早上,克鲁斯来到大楼下后下意识地往街对面看去,居然再次看到了那个黑人,他依旧怔怔地站着,戴着帽子口罩和大墨镜,双手则深深地插在口袋里。
克鲁斯连忙下车往对面走去,那个黑人看到他过来,转身想走,这次克鲁斯紧跑几步追上他后,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胳膊,说:“你好,你确定你没事吗?你确定你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吗?你确定不需要和我谈谈吗?”
他平静地看着克鲁斯,脸上再次出现了那种并不明显的迟疑,不知道他在迟疑什么。克鲁斯尝试着想把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他想握住他手和他交谈,但是那个黑人的手始终紧紧地插在口袋里,不肯抽出来。他静静地看着克鲁斯。克鲁斯也真诚地看着他。足足有一分钟,两人都什么话也没说,然后,那个黑人猛地挣脱了克鲁斯的手,跑进了一条小巷,一拐,消失了……
怪人,真是个怪人!克鲁斯叹了一口气,往公司大楼走去……
克鲁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黑人在穿过小巷之后,一直跑啊跑,最后跑到了一座墓园。他在其中的一个新墓碑前站住了,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那是一把手枪。他把这支手枪扔进了旁边的池塘里,他对着墓碑轻声说:“孩子,对不起,我觉得他不像是一个坏人,他像是一个善良的人,我觉得我不应该找他报仇……”
这个墓碑下,安放着他孩子的骨灰——两个月前,这个五岁的孩子因为交通意外死在别人的车轮下,而肇事司机就是克鲁斯,不过法院经过责任认定后,认为克鲁斯并没有罪,一切都是孩子父母的责任,所以只是判处克鲁斯支付了一些赔款……
克鲁斯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对别人的关爱,救了他自己,也救了那个他觉得很怪异的黑人;而那个黑人因为能够去体谅和感受别人的内心,最终放过了克鲁斯,但同时其实也赦免了自己……
人世间的事情总是之样,只需要多一点关爱与慈悲,多一点谅解与宽容,再大的仇恨也会像是一张薄薄的纸,轻轻一翻就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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