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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兔子吓死的北齐皇帝高演
时间:2015-04-28   作者:江南   来源:未知   点击:
人的生命是顽强而韧性的,它可以经受任何大风大浪,任何艰难困苦,从而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奇迹;生命有时也是脆弱的,倏忽之间便归于永恒,快到你无法接受,也不愿相信。北齐帝国的第三任皇帝高演,在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下,依然顽强地活着,甚至在病情好转时,还能坚持处理国事,坚持和王晞等人说话聊天,积极地诠释着生命的伟大意义。然而世事无常,犹如南美一只煽动翅膀的蝴蝶,会引发北美的海啸一样,这种纵横万里的毫无联系的关联,实在超出了人们所能看到、听到、想到的极限。高演怎么也不会想到,在皇建二年(561年)十月下旬的某天,他会意外地被一只兔子吓死。
 
那天天气晴好,气温虽低阳光却很盛,照得人暖洋洋的,高演突然觉得浑身有劲儿,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他有很长时间不到户外活动了,很想在阳光下舒展一下筋骨,便带了侍卫随从一起外出打猎。乍见天地宽广,高演心胸为之豁然,同时疑惑地发现,他竟在瞬间放下了所有心绪,这是个不错的兆头。他决定以后多出来走走,多多感受一下自然,或许只有大自然的宽广与包容,才能融掉那些纷扰凌乱的思绪。如果不是发生意外,我们甚至可以推断,在以后的岁月中,这种陶冶情操的户外运动,对高演的病情,以及他情感上的强迫依赖,都会有着积极的辅疗作用,脱胎换骨也未可知。
 
就在高演从宫中出发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一只昨晚休息得很好、周身长着漂亮的灰色长毛的兔子,也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从洞里爬出来,开始了它今天的觅食活动。因为昨天收获不错,所以它今天并不着急,一边找食一边散心,不知不觉便来到了高演一行落脚的附近,与高演距离大概有十步之遥。彼时高演已经派出几个侍卫前去寻找猎物踪迹,好有目的地进行追猎。在这期间,他一直闭着眼静静地享受着,享受着自然,享受着阳光,享受着耳边柔和的风,所以谁也不敢出声打搅,就连他的坐骑——那匹彪悍的枣红色汗血宝马,也十分乖顺地低着头,随口吃着地上已经泛黄的野草,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所以那只小兔子也并未受到惊扰。
 
不一刻,有侍卫悄悄来报,发现不远处有一头麋鹿,说着顺手一指。高演手搭凉棚放眼望去,果然看见一头雄鹿在远处东张西望,但并没有望向这边。麋鹿距离大约有一箭地,不是射猎的最佳地点,高演决定再靠近一些,他胯下这头千里驹,能在瞬间爆发,速度惊人,他准备冲刺一下,在最短的时间内快速缩小与麋鹿的距离,然后弯弓搭箭,一射必中。就在高演猛提缰绳,挥舞马鞭,往马屁股上重重抽去的同时,那只安安静静享受美味的小兔子,也受到一条蛇的惊吓,四腿一蹬,慌不择路地直奔高演而来,最后在高演的坐骑前斜刺里窜出。那马在冬日暖阳的沐浴下有些懒散,又绝没想到会突然受到两方的惊吓,嘶鸣一声前蹄腾空,一下把高演掀翻在地。正专注于前方麋鹿的高演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摔在了坚硬的地上,几根肋骨登时折断。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的高演被侍卫随从们抬回宫中,半月之后一命归西。
 
 
自杀的人之所以有勇气结束生命,是因为对生活的绝望,再也没了牵挂;而人之所以怕死,也是因为有亲人、爱人、儿女、朋友的牵绊,以及花花世界的甜蜜诱惑,舍不得撒手。高演现在虚年只有27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大好年纪。他还没来得及享受青春,享受帝王的成功、荣耀与奢华,他还有着太多太多的牵挂,所以他根本不想死。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中,高演经受了此生最难捱的煎熬,不光是因为病痛、伤痛,还有那因伤痛而又重新入据的恼人思绪。这思绪如梦如幻,像流动的液体,再次充塞填满他大脑中的各个角落。双重折磨之外,高演还增加了对生的渴求和对死的恐惧。在他刚刚准备拥抱自然捕捉新生时,死神却开玩笑般的突然降临,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猝不及防,命运的慨叹淤结心中,又与那尚未解开与尚未痊愈的思绪和病痛缠绕在一起,让这种折磨来得更加猛烈。
 
众爱卿和众嫔妃们的关心,也并未减少高演的痛苦,相反却增添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这些人担心主子,每日来门外请求探望,见面后又千篇一律地说一些什么“愿龙体早日康复”的祝福话,和“愿福祚永恒”之类的安慰话。这些话从一个个表情凝重、眼神忧郁的人嘴里说出,高演感觉异常的恐怖。而母亲的到来,更是彻底击垮了他那本就已经非常脆弱的神经和身体。
 
娄昭君可能得到了什么消息,顺便问起济南王高殷的所在,高演支支吾吾、哼哼嗨嗨,半是病痛半是内疚,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娄昭君是何等人物,见此情形一切全明白了,登时脸色大变,顾不得可怜儿子,劈头盖脑就是一顿训斥:“杀之邪?不用吾言,死其宜矣!”好小子啊,到了你还是杀了他,不听我的话,死了也活该!甩袖盛怒而去,头也不回,任由这个她曾经最喜欢、最心疼的儿子在病榻上痛苦地挣扎流泪。母亲在高演心中有着崇高而伟大的位置,是他情感依赖的症结所在,她的态度转变,让病痛中的高演精神瞬间崩溃,就此急火攻心,伤病加剧,终于到了垂死的边缘。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高演现在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好吧,高殷人死不能复生,母亲也已和自己反目,这些事过去就算过去吧,他的脑袋充塞了太多东西,不得不舍弃一些了,因为还有另外一件事困扰着他,让他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在对付杨愔、燕子献等人时,高演曾向高湛许诺,事成之后让他当皇太弟,所以当时高湛出力甚多。而后来高演却立了儿子高百年为太子,“湛心不平”,那是老大的不高兴。这个食言,如同一杯亲酿的苦酒,现在只能独自饮下了。高湛对他已没了任何信任,时刻虎视眈眈,作搏命状。
 
人们的恐惧源于未知,比未知更可怕的,是明明可以预见却无能为力。可以肯定,传位给儿子,高湛迟早会篡位,儿子必死无疑;传位给高湛,儿子也未必能活命,就像高殷一样,但终究有着一线希望。高演被这种预见惊得六神无主。现在他终于明白,皇位和生命比起来,简直太渺小了。
 
高演不再犹豫,他果断下诏,以“嗣子冲眇”为由,派尚书右仆射赵郡王高叡去邺城传旨,征召长广王高湛来晋阳继承皇位。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另写了封家信带给自己的好兄弟高湛,说我的儿子也就是你的亲侄子高百年是没有过错的,皇位我现在传给你,也算实践了当初的诺言,你可千万别学我,要好好待你的侄子啊。高演能做的就只能是这些了,其他就交给未知的命运吧。三年以后,年仅九岁的高百年被叔叔高湛活活打死,气息犹存时,嘴里一直不断叫着叔叔饶命,叔叔放过我,我愿给叔叔当奴隶。情状凄惨可怜。当然,这一切高演是不会知道了。
 
高演的生命气息一点点变弱,喧嚣的情绪也一点点清除,最后只剩下对母亲的眷恋和内疚,他是真的在乎母亲,真的想让她快乐和幸福。他很想为母亲养老送终,可是不行了,他没了一点力气,感觉身子轻得像一根羽毛,最终带着这个未尽的遗憾飘然而去。一年以后,北齐帝国最伟大的女性,培养了三个皇帝儿子的老太后娄昭君也与世长辞,享年六十二岁。

(责任编辑: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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