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椴木梁的祠堂
时间:2017-04-01   作者:温秀荣   来源:沽源网   点击:

  椴木梁是沽源县小厂乡的一个村,位于小厂去往赤城县的241省道的右侧的一个山坳里。距离小厂镇二点五公里。那里是典型的田园风光,四周是丘陵状的山梁,并无大片森林,更何况是椴木。当地一个关注历史的老人说,他们的村名本来叫断马梁。 
  相传在明代,这个村子以北几百里的地方居住的是蒙古人,牧民的马匹管理松散,经常有马跑到这里或者更往南的地方,蒙古人追马就追到这里,不再往南继续追了,因为再往下走,就是独石口,是明朝的军事重镇,蒙古人不敢轻易涉足。北方方言里把“追”叫做“断”,此村因而得名。
  清代二十八年以前,这个不起眼的小村里来了一位南方人,姓潘,当地人称他为潘先生。具体名字已经失传无考。潘先生可能是赋闲归隐的官员,也可能是科举考场外的才子,现在已经没有史料可查了。
  潘先生有文化,在这里教授过当地的农家子弟,在这个荒凉的小村播撒下了文明的火种,此后,椴木梁村人有了崇尚文化的古风,人们很重视培养子弟读书,几百年延续至今,古风涵养之下,结出累累硕果,可以说此地人才辈出。比如当地的刘氏家族,在清代就出过巡按一级的大员,现代也有从中央到地方的多位各级各类人才。
  潘先生也懂农业种植,他指导当地老百姓种地,管理农作物,秋季收成很好。那里的老百姓勤劳耕种、敬爱忠诚于土地,也已经成为方圆百里的风气,附近村子村民都受感染熏陶,至今农业生产都搞得像模像样、丰稔有余。潘先生是一位造福当地的贵人,好人。后来,他积劳成疾,一病不起,村里人自发为他募集路费送他回老家,但是他已经病入膏肓,来不及了。潘先生客死他乡,葬在了这里。
  先生已经故去,怎么对待他的身后事也没有家人族人见证,但是,当地人的感恩之心久久不能释然。许多年,许多辈人都在讲,潘先生怎么说,怎么做......
  在村里人把他安葬完毕后,就募集散财为他在村中央建造了一座祠堂。各家各户自发自愿,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祠堂高大肃穆。祠堂内墙壁上有壁画,言说潘公事迹。我想名字应该叫做“潘公祠”。
  祠堂被村人男女老少敬奉维护,享了若干年旺盛的香火。这是真正的来自于民心的工程,可媲美于新疆的左宗棠倡导种植、被后人称之为“左公柳”的边疆绿林,林则徐在新疆修建的“林公渠”,白居易疏浚西湖修建、被后人名之“白堤”的西湖上的观景长提,苏东坡疏浚西湖修建的又一长提、同样被后人命名为“苏堤”的民心工程。谁说农民爱财如命,古代的农民曾经崇尚美德如此。
  “潘公祠”是我乡我土淳朴先民对善良的传承,是对无私奉献、造福地方的潘先生的尊崇,也是当地百姓感恩戴德美好品质的彰显,是我们民族厚道博大的传统文化结出的果实。是一个时代,人心和民风的最美好的诠释,一座朴拙却高大的建筑,将一种博大广厚的美德和精神定格在沽源历史上。
  随着岁月的流逝,人事的更迭,知情人一代代逝去,潘公淡出了人们的记忆。但是祠堂还在,香火还在。关于祠堂,乾隆二十八年的史书有过记载。
  清朝末年的乱象、军阀混战时期的战火也一定都映入过祠堂的窗口,南来北往的落魄书生,蚀了本的商贩,游走的艺人,四处讨食的乞丐,大约都曾经在那屋里观望过坝上长天的流云,听过村里的鸡鸣狗吠,或者享用过供桌上的点心糕饼。岁月不居,家国更迭,但是坚固的建筑走过了那些日月。
  沽源县这块土地本来就是游牧和农耕文明相伴生长的交叉地带,至今百姓都是半农半牧的生产方式。
  民国后,因为发展畜牧业,更发展农业,当地人们在祠堂里供奉了龙王和马王以及其他神位,就变成了马王庙、龙王庙了。庙的名字叫“德源寺”,这个时期,百姓过年过节到庙里烧香磕头,摆设贡品,许愿还愿,面对面相古怪、不置一词的泥塑神像呢喃着他们内心的愿望和期盼。言语可能出自于老爷爷白胡子的口里,也可能出自于一个贤惠的新媳妇羞涩的低吟,却都是人们对幸福生活的期盼,对五谷丰登的祈求。
  那时候,这个庙远近闻名,香火很旺,每年农历四月十八庙里组织庙会,庙下面有建好的戏台墩子,到时候临时搭台就可以唱戏。香客施舍的善款积存下来,除掉开支用度,用以买地,若干年下来,有庙地七百多亩。招租四方流民种地,吸引大量外来人口,对村落的扩大起了很大作用。庙会期间,四方百姓、商家都来赶会。可以许愿还愿,慰藉心灵,可以看戏,愉悦精神,可以买卖物品互通有无,饭棚酒馆食客盈门,庙,一时间成为那个年代、那个地域物质文化和精神文明的双重载体。正房坐西向东,大三间,有马王、龙王塑像。还有一些其他民间庙宇里常供奉的神仙塑像。北房堆杂物。南房住和尚三人,分别是:大和尚姓刘,是赤城县东卯人;二和尚姓王,是独石口人,三和尚姓崔,本地人。他们都有法号,日常工作也很正规。那时期,这寺庙里的地出租给别人的时候都是骑马量地,很是财源广进,气象万千。独石口和小河子的奶奶庙都属于德源寺管理。
  建国后大约在一九五六年前后,这里就成了念书的地方,成了学堂,据我采访到的几位老人们回忆,墙面上有几副模糊不清的壁画,内容就是说潘公的事迹的。学生来自于村里及附近几个村子。有十几位还健在,能给我回忆他们在大庙里度过的小学时代。学堂时期的大庙,三间正房里用泥土和石头垒着几排高台子、矮台子,高的用作桌子,矮的用作凳子。这样的课桌板凳我也坐过,大约在一九七六年吧。但是,那个年代许多地方都是把庙宇改做了学校,社会性质的更替改变了庙的作用,其实,从宏观上说,它教化百姓,构建人心精神世界的功能并没有改变。社会主义新中国的学堂里,文化,哪怕是最少的文化,照亮了许多人的心灵,也改良了许多家庭、家族的命运,更推动了一个村、一个乡、一个时代的进步和发展。
  大庙里的学校里,农家子弟稚嫩的书声响彻了洪荒的田园,也消除了父母长辈内心的焦虑。农舍里的妇女已经熬熟了一锅山药白菜,不远处,莜麦地里锄草的父亲,一定能听得出他儿子朗读课文的声音。这应该是农村里天堂般的情景。
  椴木梁村里的这个高大的建筑,至此演绎了三个身份:潘公祠、龙王庙、学校,在跨越将近二百三十多年的时间里,起到了弘扬美德、教化人心、优化地方民风民俗的积极作用,在它的空旷而幽暗的殿堂里,安放过当地人祖祖辈辈的精神世界。
  一九七一年前后,文化大革命破四旧的大风吹走了大庙的砖瓦残片,泥胎马王、龙王也灰飞烟灭,大庙只遗留下了一片地基,庙的种种都成为了当地人口头的一个传说。
  历史已经沉睡在今天椴木梁村中央的一片空地之下,但,历史确实真实而鲜活、丰富而庄严地存在过,重温历史,让我们这些沽源的后来人感慨万千,追古思今。

(责任编辑:红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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