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了一冬天的黄鼠陆续从洞穴中钻了出来,一只只披着黄色外衣形似大老鼠的黄鼠,出没在辽阔的草滩上,跑跑停停,直立瞭望,警敏可爱。 由于黄鼠的眼睛又大又突出,当地老百姓也叫它“大眼贼”。 当时,对于我们这些十二、三岁的农村孩子来讲,每年到了黄鼠频繁出没的季节,也是我们最快乐的季节。 星期六中午放学回家,孩子们顾不上吃饭,把书包扔在炕上,到闲屋里找到比自己个子还高的尖头铁锹,抗在肩上,大家相约结伴,向村南的草滩奔跑而去。 当时和我一起挖黄鼠的主要伙伴有大头、二小、田宽、周村四人。 孩子们气喘吁吁来到草滩,五双小眼睛就像马上启动的雷达,眼珠在眼眶里快速转动,四处扫描,寻找着目标。给人的感觉比“大眼贼”还贼。 眼最尖的是大头,他很快锁定目标,大声喊道:黄鼠,用手一指。大家顺着手指方向看到一只黄鼠在不远处窜跑。发现黄鼠,就好像发现前面掉了一块钱等着去捡,我们异常兴奋,大家不约而同都向黄鼠追去,黄鼠好像发现我们行为不轨,不像好人,快速逃窜。 我说:兄弟们,快追。谁追到,就把“小苹果”赏给谁。(“小苹果”是我们班里长得最俊的女生) 我的话刚说完,感觉我的脚被草堆拌了一下,“啪”的一下重重地来个嘴啃泥,随着“扑腾、扑腾”的声响,大家都砸在我的身上,瞬间,感觉出不出气来,像是要死。当大家一个个从我身上爬起来,我才呻吟地喘过气,慢慢坐起来。 大头“哎吆、哎吆”揉着头,眨眼功夫,他的额头上起来了个小肉疙瘩,像是吹的小气球,他的脑袋被铁锹把给恨恨敲了一下。 其他三个人呆呆看着我,田宽对我说到:你怎么还吃草啊? 这时才感觉到嘴里不是滋味,有泥沙青草的味道,我“呸呸”使劲吐了几下,用手抹了一下嘴头,站了起来。走到大头面前,摸着他的圆溜溜的“小头”说:没事吧?他说没事,我们赶紧找黄鼠吧。我说:你真坚强,好样的。 大家分头把丢在地上的铁锹拾起来。四处望去,草滩上已不见黄鼠的踪影。 草滩又恢复了宁静。 有了这次被摔的经验,我们五个人不再扎堆行动,而是分散开寻找着黄鼠。大头就是我们一个会说话的望远镜,他总能最先发现目标,他蹑手蹑脚的小声说道:快看,前面洞里。大家闻声望去,只见一只黄鼠在前面的一个小土洞里,探出脑袋,四处张望。我们“哗”的一下,从四周包抄过去,挥起铁锹拼命挖着土洞。 顿时,尘土飞扬。 一会功夫,我们挖了一个像大铁锅一样的土坑,鼠洞却是个直地窟,这种垂直的洞穴有时很深,靠铁锹挖是不行的。再看我们几个人不像是挖黄鼠的,更像是盗墓的,灰头鼠脸,成了刚出土的小兵马俑。 我摆摆手示意大家停止工作。我说:我们用水灌吧。周村说,我们去哪里弄水去?二小说:我有尿。我说:对。我们每人一泡尿淹死它。 于是我让大家围着鼠洞站一圈,把裤子都脱到腿弯,露出光光的屁股,我安顿大家:小鸡鸡要对准洞口,不要尿偏了,要节约用尿,听我口令“开尿”。 当大家一个个握好“设备”,瞄准目标,准备完毕后,我说:开尿! 结果,就我和大头、二小三人,稀稀拉拉,断断续续尿了点,尿到洞口,转眼消失,一点作用没起。 田宽和周村站在原地没什么反应。我焦急说道:你们怎么不尿?他俩说:没尿啊。我说:不行,没尿也得尿,使劲啊。 周村说:很使劲了,把屁都憋出来了,再使劲怕是要拉裤子了。 大家听后哈哈笑个不停。 笑毕,我说:你们两个没尿出尿的,回村里抬水去,越快越好。 田宽和周村领了任务后,像是两匹小马驹向村里奔跑而去。 我们剩下的三人坐在土坑周围,毎人手里拿着两块土坯,紧紧盯着鼠洞,生怕黄鼠跑掉。一分一秒等着抬水的两个家伙回来。 大约半个小时,只见田宽和周村,用木棒抬着一桶水,一前一后,匆匆忙忙从村里向我们小步跑来。一桶水,在路上带晃带洒,最后只剩多半桶,我小心翼翼地把水慢慢倒入洞里,桶底朝天,但洞里一点反应没有,我知道洞很深,水少,黄鼠又狡猾,第二次的灌鼠行动失败。 这时大家都有点心灰意冷,觉得黄鼠在和我们捉迷藏,我们在明,它们在暗,凭我们几个毛头小子要捉住一只灵敏的黄鼠真是困难重重。 我们一字排开慵懒地躺在草滩上,不说话,铁锹也横七竖八丢在地上,天上的白云慢慢地飘过,仿佛也在提醒我们该回家了。 这时忽然听到有人打呼噜声,我扭头一看是周村侧着身张着嘴,流着口水已进入梦乡。我对田宽说:你起来朝他屁股上踢两脚,让他醒醒,听老人说,野地里睡觉闹毛病呢,严重的时候屁眼儿痛得不敢拉屎。大家听我一说都骨碌一下爬起来,周村也抹着口水起来。我说我们再找挖最后一次,挖不着就赖我们命苦,别赖政府,我们打道回府。 大家听我一说,都来了精神。大头的大贼眼开始亮了起来,我们拍拍身上的尘土,像电影里的日本鬼子,怀抱铁锹,猫着腰,在滩里四处寻找。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大头的眼睛就是指引我们挖黄鼠的一盏明灯,更像是一盏强大的探照灯,总会把机敏的黄鼠聚焦在他的视线里。他说前面有个小点一晃就没了,应该是一只黄鼠钻洞里了,我们赶紧过去找洞吧。 我说你说是肯定是了,同志们,为了我们最后胜利,再坚持挖一次吧。大家很配合我,果断点着头。 我们蹑手蹑脚,来到那个小点消失的地方,低着头,用手扒拉着草丛,寻找着鼠洞。 快来看,二小喊道。我们闻声过去,二小指着脚下的小洞看着我。我说就它了,我们按洞走的方向,每人挖一小段,这样省事也快。我从洞口挖起,依次是大头、二小、田宽、周村承包各自地段。 没挖几下,就听田宽叫道,黄鼠尾巴!我们赶紧围过去,见田宽挖的坑道小洞里,露出像毛笔头一样的黄鼠尾巴。 如此近距离发现目标,大家兴奋、激动、紧张,全都憋在胸腔里。我小声对大头说,把你的袄脱下来,准备捂黄鼠。对田宽说,把你的鞋带解下来,准备拴黄鼠。我示意二小再挖一铁锹,把黄鼠的屁股露出,好方便抓黄鼠。 二小一铁锹下去,黄鼠紧缩屁股的尽露眼前,大头把袄“趴”得盖在上面,掐着黄鼠后腰从洞里拽出来,大家用袄裹着黄鼠,把黄鼠后腿翻出来,二小急忙用鞋带把黄鼠的后腰死死拴牢,大头把袄撤走,一只瞪着惊恐眼睛的小黄鼠,头朝下出现在眼前,两只前爪不停地在空中抓来抓去。 我手里提着黄鼠,大家围着欢呼跃雀,兴奋不已,不时用手指摸一下黄鼠脑袋,发出“哈哈”的笑声,那笑声传遍整个草滩。 村里的炊烟袅袅升起,仿佛在像野外疯跑的孩子招手吃饭。我们抗着铁锹,我打头,排成一队,就像《水浒》里的武松捉了老虎一样豪迈,把黄鼠拴在铁锹把上,准备回村向其他孩子炫耀。 夕阳西下,把我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大家齐声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的歌声,雄赳赳气昂昂迈着大步向村里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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