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心中竟有说不出的滋味。 最近读几本史志资料,被传统名优特产篇中的《百灵鸟之乡》所吸引。因我在坝上生活十几年,认识百灵鸟;更多是我的老房东对百灵鸟的精通,给我留下许多记忆。 《百灵鸟之乡》竟把百灵鸟混同于叫天子,并通篇教人们捉百灵鸟……我虽不是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会员,但我对这位作者的疏忽而感到某种悲哀。我不禁心生疑惑,百灵鸟能生存下去吗? 一想到坝上的百灵鸟,我的思绪无限…… 坝上是蒙古高原的一部分,海拔1400米以上。有无垠的草原,碧波涟涟的淖泊…… 当我四十年前踏上这块神圣土地的时候,深蓝的天空,天空中飘着的白云,一望无际的高原上,草原、淖泊、人、牛、羊、鸟……组合成一幅巨大的图画,我惊叹大自然的和谐,大自然的美丽! 那当儿,春天的时候,人们信步在松软的草原上,温暖和煦的阳光沐浴着,使你的心灵感到真正的高洁;漫山遍野的鸟围着你唱歌,尤其百灵鸟,窜上窜下叫个不停。花绕你开,风伴你飞,也就是坝上人说的“西北风吹上,百灵鸟叫上”,那情那景,你会对这世界涌起一种无私而纯洁、高尚而神圣的爱。 百灵鸟清脆悦耳动听的啼鸣,给坝上草原带来无限生机,增添了独特的色彩。它能歌善舞,边舞边唱。歌声婉转嘹亮,能绘声绘色地学鸡、雀禽类的啼鸣,能模仿猫、狗兽类的叫声;一会低声絮语,一会激情高亢。可振翅直冲云霄,可展翅、抖翅低空盘旋;忽儿高跃,忽儿低翔。它优美的歌声、翩翩的舞姿令人赏心悦目,为之陶醉。 坝上广阔的草原、凉爽的气候,为百灵鸟栖息繁衍提供了条件,这里确实是它的故乡。 我深情地怀念我当年的房东郑大爷,他是位牧羊人,酷爱百灵鸟,别看他在草滩里“噢——”、“嗨——”吆喝着羊,偶尔也唱两声“乱席片”,总是少言寡语,可讲百灵鸟,他能说几天几夜。百灵鸟怎么生活、怎么飞、爱吃什么、哪是公、哪是母……就连百灵鸟说什么话他都懂。经常把闹病、受伤的鸟带回家,喂养好了,再带到草滩里去。我认识百灵鸟也可能就是从他那领教的。 年岁大了,郑大爷不再放羊了。可每天背个水壶,装上烟袋到草滩里走走,有时在滩里坐上半天。他说,听不到百灵鸟叫就要生病。儿孙们说给他捉两只回来养,省得往滩里跑。老人说不行,那鸟是神,捉不得,圈不得……直到他的那两条老寒腿走路已很困难了,还人拄着拐往草滩里去。 前几年我看望他时,他已下不了地了。我说:您这可听不到百灵鸟叫了。老人打开录音机,让我听百灵鸟的说唱。这是老人的小孙子从他走不了路时,想的法子。亏他能想得出来,使老人天天能感受同百灵鸟在一起。 老人对自己的年老体弱一点也不悲伤,令他悲哀的是百灵鸟越来越少了。他说,就是现在能走路,我也难听上百灵鸟叫了。有时出去几里路也见不到一只。近处的草滩没有了,要走好几里路才能见到草滩,滩地很少,百灵鸟连安个窝的地点都找不着。前些年嚷嚷咱坝上的百灵鸟好,可以下江南,可以飘洋过海,年年来几个收百灵鸟的人,村里一些人满滩的跑,捉了公的,掐死母的……每年这小小的地方要弄走万数来只。这里捉不着,有几个人住到锡盟草原去捉…… 停了一会,老人又说,城里人又开了什么“野味餐馆”,猪羊牛、鸡鸭鱼肉不想吃了,非要吃这鸟,专有几个人撒网下套捕捉。冬天下雪了,鸟没得吃,他们扫开雪,把拌农药的食子撒在地上,鸟吃了就死,一麻袋一麻袋往走装……现在折腾得快见不着鸟了。 老人心酸地落泪了。怕他太伤心,我把录音机的音量放大点,杂音盖过了鸟鸣。“吱儿——”“呜儿——”象沙尘暴,也像“白毛风”,使我的心里发颤。我赶快关掉录音机,减少点磨损,让郑大爷多听几次。 听不到百灵鸟啼鸣的坝上草原,显得寂静冷清,无声无息……似乎酝酿和运筹着什么……值得引起思考。 我想,年龄固然不饶人,难道说岁月也不饶鸟儿吗?可别把百灵鸟排进去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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