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里,你是一个名人。 全村念过小学的人,都曾经是你的学生,你也曾教过一家几代人,你是全村人的先生。 你说一口爽脆的普通话,在村里是那么的另类和动听;你写一手漂亮的粉笔字,下课后学生还是舍不得擦去;你用心讲解每一篇课文,让多少幼小的心灵天马行空。你能运用田忌赛马的智慧同时教五个年级----二十几个学生,再淘气的孩子也能被你点石成金。 农闲时,村里人最爱神聊,聊《水浒》,聊《三国》,聊他们愿意聊的一切,当人们聊到武松是否真的真能喝十八碗酒时,只能找你来裁定。诸如村民工分儿算不清,政策搞不懂的事儿,都会找你咨询,在他们眼里,你就是这村里的孔圣人,无所不能。 你是全村最有文化的人,全村的对联总是由你一个人完成。重要些的书信,都是你代笔,你最漂亮的钢笔字,让村里人的亲戚都见到了乡间最暖心的文,村里人有大小事情找你帮忙,你总是那么热情。 问你为什么?你说:因为你是大二号人,大二号当年有很多文化人。 在村里, 你是个最有责任心的人。 我也曾有幸插班当了你的学生,读了一年五年级,我却重温了小学五年的课程,我因此走出山村,考上了重点初中,学会了怎样做人。只记得每天放学回家,我都得多做一道应用题,多写一篇作文,因为有你的叮咛。我趴在炕沿上写好了你让我写的第一篇作文,是写读后感的作文,一百多字,我竟然用了三个钟头,你表扬了我,于是我开始喜欢上语文。补课一年,你却分文不取,当时我只知道你是个好老师,却不懂你的艰辛。 因为我是你邻村的孩子,雨天,我吃过你家的饭,雪天,我加过你家的衣,因此,我和你家的养女结下永生不忘的感情。也记得儿时胆小怕狗,因为你每天的护送,让我打消了对村口的那些狗的徨恐。 人们说你教书好,远近的老师都来听你的公开课,每到这时,我们就会像一群自豪的小鸟,围着你唧唧喳喳的叫个不停。学校没钱,你带着我们采金莲花、采蘑菇,勤工俭学,让我们明白了只有通过劳动才能换来收获。 你为了学生,为了学校、为了村里人,做事总是那么的心甘情愿,问你为什么?你微笑着说,因为你是大二号人,大二号人就应该是有爱心的人。 在村里,你是一个能人。 都说你是个能人,自然就做了全村人的义工。 因为你会理发,只要有人找你理发,你说只要不嫌手艺赖就行,早些年农村人理发,不论效果,丑俊都行。理完发,乡亲嘿嘿一声憨笑,算是酬金。 因为你会做菜,谁家来了像样的客人,都要请你去陪酒,当然也想让你做菜,几样山野菜,在你的手里却能化平常为美味,一餐美味佳肴,却没花几个钱儿,痛快而热情。 因为你会做点心,人们都会找你帮忙,东家炸麻花、西家炸油饼。所以,整个腊月,你是最忙碌的,也是最尊荣的。在那贫困年代,把这些权利交给你,是莫大的荣幸。 问你为什么有这么多本事,你开玩笑说,因为你是大二号人, 大二号人就是要相互帮衬。 在村里,你还是一个贤人。 农村人,少不了家长里短,夫妻吵架,婆媳争理,邻里纠纷。哪里有争端,自然少不了你的身影。只要你开口,谁都听你的话,你说谁错,谁就认错,大家都心甘情愿。 村里的红白喜事儿都得请个总管, 这在村民眼里的大事儿。当总管自然非你莫属,因为你懂礼仪、会操办,你来东家不操心。 前些年,农村人挣钱一季花销一年,谁家都难免有个马高镫短的时候,要借钱,第一人选多半会想到你,因为找你借钱,只要你有,从不拨面儿,时间久了,你就是村里人心中的及时雨宋公明。 你和师母没有生育,但你们的养子养女都胜似亲生,个个孝顺贤达,如出一门。你和师母含辛茹苦把他们抚养成人,给了他们最正统的教育,给了他们超越亲情的爱心,给了他所有的本真,没有血缘,却一脉相承,心性相通。 你一生为师,学生探视,邻里光临,虽己退休,却门庭若市。 问你如何赢得这一切,你说,因为你是大二号人,大二号人就要有这样的传统。 往事历历如昨,三十年岁月逝去如风。你看着我,见证了我的成长历程,以我25年的教龄来和你对话,不知道你从业36年的艰辛。是啊,长大后,我早就成了你,为师为人,经常把你摆在心里,当一面明镜。我也会给生病的学生买药,也会给回不了家的学生做过饭,我也懂得欣赏每一个生命,我也懂得给犯错误的学生留下,改正的过程,我也学会了你的宽容,敬业、乐群。我知道,这就是我们这个民族最顽强的精神核心,也是传统文化的传承。看着我的一批批学生的成长成材,我的心里浮现起你永远微笑的面孔、那真诚的信赖、那期待的眼神、那坦荡的欣慰、那透彻的舒心。 你就是我的启蒙恩师张永顺。你,身材瘦小却精神矍铄,清心儒雅且乐观豁达;你,面带笑容作风严谨,修身养性且独善其心;你,从不打骂学生,但也威风凛凛;你,无悔坚守着三尺讲台,从无退缩默默无闻;你,平凡事业彰显伟大;你,桃李天下无悔人生。你播撒的阳光照亮了那一方天空,山高水长,你成就了多少学生的辉煌,如化雨的春风。 2013年,因为撰写《百年古镇大二号》部分文稿,我走进了你的家乡,走近了众多大二号人。终于明白了你流利的普通话,明白了你的能干、精明;明白了你的人格魅力和你的强大内心,原来这一方土地养育着许许多多像你这样的人。这里有淳朴互助的民风,这里有敬业勤劳的天道人心,这里有家家户户窗台养花热爱生活的炽热乡情,大二号人秉承这些优良的地域素养和人文情怀的传统。走出大二号,走出沽源县,走出中国,不论走到哪里,你们都会说,你们是大二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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