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是从毕业前最后一个学期开始的吧。开了学,大家很少再像以前那样问过年回家没有,是不是又添了新衣,或是整了头发,而是三言两语地询问对方论文做完了没有,工作有没有眉目,考博准备得怎样,爱情到底何去何从,语气里的焦灼与脸上的忧愁一样,鲜明清晰。以致到最后大家每次见面,不等对方发问,便会自动将自己的境况和盘托出。 但这样见面的机会已经很少,大家忽然间就像网络上的QQ,隐了身,遍寻不着。学校成了一个清冷的小站,来去匆匆,只有需要办理一些毕业前的手续时,大家 才会短暂一聚。甚至当班里的同学阿枚,因为脑血管破裂,危在旦夕时,我们这群没心没肺的人,依然找了这样那样的理由,为自己无法前去看望推脱责任。后来学校给毕业生照相,在人群里遇到身心憔悴的阿枚,突然间我的眼泪就哗哗流出来。阿枚说:“丫头,哭什么呢,应该笑才对啊,差一点儿我就见不到你们了。”我俯在她瘦削的肩膀上,想起她像大姐一样,给予我们的诸种关爱,而我们却残忍地只一个短信或是电话就将在病床上与死神争抢的她敷衍了。是不是,毕业与工作,真的比一份友情还要重要,让我们瞬间变得如一头焦躁暴怒的小兽,撕咬吼叫着,朝着想要的目标不顾一切地飞奔而去? 但那时我的思维,已经不会这样理性地分析,我几乎对每一个来临的机会,都恶狠狠地上去拼抢一番。我将济南大大小小的招聘会都赶遍了,又把华而不 实的简历,传单一样散发到那些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招聘人手中。每发一份,我便会在晚上睡觉时畅想一番。那时我和同学似乎都患上了臆想症,每去见过一个单 位,就会习惯性地花一点儿时间做一个白日梦。梦里当然无一例外地是自己成功应聘后的美好与绚烂,想着终于可以在瞧不起自己的人面前扬眉吐气,终于能够不再做那个穷到需要每日算计的学生,终于可以给父母一些安慰,终于能够在喜欢的城市里过上想要的生活……但梦醒之后的忐忑与不安,并不会因此少掉丝毫。我依然要为了能把自己卖一个最好的价钱,四处奔走,吃尽白眼儿。 我记得赶了十几场招聘会,投出去上百份简历,在那些一脸漫不经心的招聘人面前,将自己吹嘘得天花乱坠,甚至到最后连我自己都怀疑这个如此优秀的 毕业生到底是不是我,我还学会了攻心战术,遇到那些对自己的简历多看两眼的招聘人就一脸真诚地上去吹捧,之后又用邮件和电话对那人“狂轰滥炸”,直到人家 说,很抱歉,你的确优秀,可是,我们已经招到了合适的人了。也有冷漠的,听到我打电话过去询问,就说,写明了我们不要女生,为什么还这么嗦?抑或,听我报 出自己的出身,便直接拒绝,非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我们这里免谈。我那时真恨不得时光可以倒流,让我回去再考一个牛气哄哄的名牌大学来,将这些人的骄傲一网打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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