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奈良街头的书店偶遇涂林。
当时我在看一本包装很和风的画册,介绍日本茶道的,上面是零零散散一些介绍,翻到一页很美的插图,下面有一句话我怎么也翻译不出来,从书包里拿出电子辞 典。我并不知道涂林是怎么出现的,怎么看到我,怎么做到悄无声息走到我身边的。只是当我听到“这句话印刷错误,无法翻译”时,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张脸,我到 现在也无法忘记那个场景。昏黄灯光的书店里,老板在前台用日语和人打着电话,春风吹着风铃发出细腻清脆的声音,涂林看着我的眼神淡然平静。我笑了笑把书塞回去,跟在涂林身后出来书店。我想,故人见面的第一句话应当是“你过得好吗?”可是涂林在我们分别三年后,站在异国宁静的街边,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小缦,我很想你。
奈良的风和C城其实没有多大不同,宁静的街头和C城某条小街没什么不同,匆匆路过的日本行人和中国人的脸也没什么不同。只是现在的我,和三年前的自己。早就不同了。这句当年可以随便弄哭我的话,已经成为一种让我木然的存在。我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在涂林来奈良的这几年静止了,他似乎忘记了我们已经有三年没见面了,忘记了我不再是那个什么事情都可以瞎感动的二十岁少女。如果说时间从我身上带走了什么,那就是以前那不顾一切和不计后果的桀骜,如果说留下了什么,那就是我现在终于可以面对这个男人,波澜不惊了。
我叫沈小缦,23岁,双子座,研一,背着相机和一本三毛来到了奈良,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遇到了我曾经狂恋过的男人。我至今还记得,我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是因为他而存在的。
【2】
那天晚上在旅馆,我破天荒的梦到了涂林。
他的脸在我的梦里很清晰,一如当年初见的样子。初冬的大学阶梯教室,我裹着大衣抱着暖壶昏昏欲睡,他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碰了碰我,说,同学,你的笔掉了。我想,我总是这样,容易被细节打动,当时涂林帮我捡起了那支笔,拿出纸巾擦了擦才递到我手上。我抬起浮肿的眼睛,向着他,他看着我微笑。我承认,在那之前,在那之后,我都没有在遇到过可以笑得这样绅士淡定的男人,包括朱韫博。
当你整天面对的是理工系那些饥渴得像狼,只知道松岛枫,不知道沈从文,没事就是每天在寝室打游戏上黄网,通宵泡网吧都不洗澡,看到女生就笑得像眼睛都没了的男生时,涂林的出现对于当时完美主义的我来说,无疑是一个炸药包。我喜欢这样的男人,好像达西先生那样。我一直以为遇到涂林,就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了。可是当我无数次感受到他若即若离的暧昧后,才猛然发现,原来这不是爱情。这样的男人,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爱慕,那些疯狂迷恋的女人好像秋天的小蚊子一样多且烦人,我曾经问过涂林,你只爱我吗?涂林却只是笑,我知道那个微笑的意义,可是我不敢说破。很多时候,我总是这样,明知道早向前走一步,就什么都可以海阔天空,不再烦恼,我却没那个勇气。因为害怕失去,不想失去涂林,我自以为是的爱着,偏执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