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从“长安大道连狭斜”到“娼妇盘龙金屈膝”)铺陈长安豪门贵族争竞豪奢、追逐享乐的生活。首句就极有气势地展开大长安的平面图,四通八达的大道与密如蛛 网的小巷交织着。次句即入街景,那是无数的香车宝马,穿流不息。这样简劲地总提纲领,以后则洒开笔墨,恣肆汪洋地加以描写:玉辇纵横、金鞭络绎、龙衔宝 盖、凤吐流苏……,真如文漪落霞,舒卷绚烂。这些执“金鞭”、乘“玉辇”,车饰华贵,出入于公主第宅、王侯之家的,当然不是等闲人物。“纵横”可见其人数 之多,“络绎”不绝,那追欢逐乐的生活节奏是旋风般疾速的。这种景象从“朝日”初升到“晚霞”将合,二六时中无时或已。在长安,不但人是忙碌的,连景物也 繁富而热闹:写“游丝”是“百尺”,写“娇鸟”则成群,“争”字“共”字,俱显闹市之闹意。写景俱有陪衬之功用。以下写长安的建筑,而由“花”带出蜂蝶, 乘蜂蝶游踪带出常人无由见到的宫禁景物,笔致灵活。作者并不对宫室结构全面铺写,只展现出几个特写镜头:宫门,五颜六色的楼台,雕刻精工的合欢花图案的窗 棂,饰有金凤的双阙的宝顶……,使人通过这些接连闪过的金碧辉煌的局部,概见壮丽的宫殿的全景。写到豪门第宅,笔调更为简括:“梁家(借穷极土木的汉代梁 冀指长安贵族)画阁中天起”,其势巍峨可比汉宫铜柱。这文彩飞动的笔墨,纷至沓来的景象,几令人目不暇接而心花怒放。于是,在通衢大道与小街曲巷的平面 上,矗立起画栋飞檐的华美建筑,成为立体的大“舞台”,这是上层社会的极乐世界。这部分花不少笔墨写出的市景,也构成全诗的背景,下一部分的各色人物仍是 在这背景上活动的。 长安是一片人海,人之众多竟至于“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相识?”这里“豪贵骄奢,狭邪艳冶,无所不有”,写来够瞧的。作者对豪贵的生活也没有全 面铺写,却用大段文字写豪门的歌儿舞女,通过她们的情感、生活以概见豪门生活之一斑。这里有人一见钟情,打听得那仙子弄玉(“吹箫向紫烟”)般美貌的女子 是贵家舞女,引起他的热恋:“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那舞女也是心领神会:“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生憎帐额绣孤鸾,好取门帘帖双 燕。”“借问”四句与“比目”四句,用内心独白式的语言,是一唱一和,男有心女有意。“比目”“鸳鸯”“双燕”一连串作双成对的事物与“孤鸾”的对比, “何辞死”“不羡仙”“真可羡”“好取”“生憎”的果决反复的表态,极写出爱恋的狂热与痛苦。这些专写“男女”的诗句,诚如闻一多赞叹的,比起“相看气息 望君怜,谁能含羞不肯前”(简文帝《乌栖曲》)一类“病态的无耻”、“虚弱的感情”,“如今这是什么气魄”,“这真有起死回生的力量”(《宫体诗的自 赎》)。通过对舞女心思的描写,从侧面反映出长安人们对于情爱的渴望。以下以双燕为引,写到贵家歌姬舞女的闺房(“罗帷翠被郁金香”),是那样香艳;写到 她们的梳妆(“片片行云着蝉翼,纤纤初月上鸦黄”),是那样妖娆,“含娇含态情非一”呵。打扮好了,于是载入香车宝马,随高贵的主人出游了。这一部分结束 的二句“妖童宝马铁连钱,娼妇盘龙金屈膝(刻龙纹的阖叶,车饰。”屈膝“同”屈戌“。)”与篇首“青牛白马七香车”回应,标志对长安白昼闹热的描写告一段 落。下一部分写长安之夜,不再涉及豪门情事,是为让更多种类的人物登场“表演”,同时,从这些人的享乐生活也不难推知豪门的情况。可见用笔繁简之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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