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地说,太极象征着一种平易简洁淡定的生活。太极运动起于民间,活跃于民间,不需要多大排场,远离一切奢侈。它一边用一种平民化的语言把生活演绎得更亲切更温存,一边又用一种艺术性的语言把生活演绎得更精彩更富有诗意。
说实话,最初太极对我所产生的征服力量,就来自于太极所演绎的那种平易的生活之美。那天,我路过西门桥。护城河畔一群太极爱好者正在练拳,我立于一旁,观赏良久。练拳者那份沉着淡定,那等矫龙游凤、行云流水般的身法,让我如醉如痴。我豁然顿悟:我们每个人不是都在向往诗意生活吗?何须四处苦寻,它就在眼前呵!太极就是一种生活化的艺术、艺术化的生活。你若参与其里,便生活在诗意之中。
太极不单纯是一种技能、功法,最重要的是一种生活的态度、生活的方式。学习太极实际上是要进入一种生活状态,寻找那种生活的感觉。说太极是一种生活,是说它平平常常、简简单单,持平常心,过寻常日子。说太极是一种诗意的生活,是指太极为生活添了一道色彩,让生活多了美的情趣,太极很容易成为你生命中积极向上、比较有意思的那一部分。如果懂得欣赏、懂得品味,必能悟得生活的真谛。
有些初学者太过看重技法与招式,忽略了太极的诣趣,往往因惧怕艰深导致半途而废。其实他们学而无成并非关乎聪明与领悟能力,差得是生活的态度。对初学太极者,最基本的要求是什么?是“松”与“软”。柔韧是太极最显著的特点。譬如缠丝劲,极致表达了太极之柔。太极的柔韧可以与艺术体操媲美,但更舒缓,更贴近生活,更能伸展一种精神的张力。“软”指身段要软,不能僵硬;“松”指肩要松、臂要松、胯要松,身段与肌肉松软的关键是身心放松。“软”与“松”是太极的门槛,可有人一辈子也难跨过这道槛。
我猜想三种人不易学太极:
一种是无法忍受太极节奏的青春少年。这种人血气方刚、天天向上,正处人生爬坡阶段,血管里流淌着一个“急”字。急着升学,急着考研,急着成家立业、扬名立万。每日只争朝夕,走路都连蹦带跳,遇上了那不温不火、不紧不慢、急煞人的功夫,岂不一夜白头?一旦在生活中也走起太极步,那买车子买房子岂不要等到猴年马月?
第二种练不得太极的人是生意场上博杀的老板,特别是那种做大买卖的豪富巨贾。这等人物眼睛一睁财源滚滚,眼睛一闭财运落空,白花花的银子来来往往,哪一天不是心如火燎,免不了心头生出一个“躁”字。日进斗金和日出斗金都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刺激,心境哪会有宁静时分。“躁”到极致便喝酒K歌渲泄,真金白银那是现过现的家伙什儿,可来不得太极推手。
第三种远观太极、临渊羡渔者便是在位官员。对在位官员来讲,太极的悠闲人生只能是一种挂在口头当不得真的向往。学太极要求身形要“松”,日夜操劳之人如何松得下来?练太极要求身段要“软”,而官员长年行有序、坐如仪,什么都可以软,就是身段软不下来。况且官做久了脑子里就藏着个“端”字,不管干什么都得“端”着。而太极恰巧是一种平民化的生活艺术,身份越淡化、心性越恬淡,越能获得其中的乐趣。凡事都“端”着,如何体会太极三味?
当然,太极之美不仅仅在于柔。太极讲究的是刚柔圆活、动静结合。太极拳诀中有“拳似流星眼似电”之说,就是讲太极柔中之刚,刚柔并济。
任何体育运动都是以呈现阳刚之美为骄傲的,独太极的阳刚藏在柔韧之中。太极的刚性之美是一种刻意的潜藏,譬如松活弹抖,突兀发力,倏起忽落,令人产生一种内心的冲击与震撼。
太极讲究“虚领顶劲”,它的刚并不需要万钧力道,柔也不是一种高难技巧。刚与柔、动与静,生活化的招式看起来很简朴,学起来也不难。但打太极就象过日子,要真的做到那般朴实、自然、有滋有味,恐怕得付出一生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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