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无论官方还是民间,杨广都有着极其广泛的关注度和传播率,有关他的各种荒淫顽劣的吐槽,成了众人口中的莲花,越说越香艳,甚至还被记录成文字代代相传。比如唐人无名氏所作的《炀帝迷楼记》,就极尽狗血之能事。书中说杨广为了玩乐,专门修建了一座“迷楼”。所谓“迷楼”,乃极言楼阁建造结构之复杂,曾有一工匠误入其中,绕了一天都没绕出来。用书中的话说,即使“真仙游其中,亦当自迷”,所以名为“迷楼”。“迷楼”中住有后宫及良家女子数千,个个都是美女,杨广每天像蜜蜂采蜜一样游戏其中,一猛子扎进去就是一个月,忙得不可开交。为了增添情趣,他让人画了数十幅男女交欢的图画,挂在寝室四壁,又铸造了几十面乌铜屏镜,环列寝室周围,以强化感官效果。 杨广有时也会出“迷楼”透透气,但绝不闲着,还有一种“任意车”等着他。该车是一个名叫何稠的大夫进献,专门让主子玩“车震”的。与如今那些豪车不同,此车空间极为狭窄,仅能容下一名女子。届时,车上的机关会锁住女子的手足,令其平躺而不能动弹,以备杨广之需。杨广对此创举大为赞赏,从而也再次激发了何稠的创造灵感,不久,他又制造出一辆豪华版的改良车,车上建有楼阁,且能升降自如。新车除保留空间狭窄、自行锁控御女的亮点外,还增添了新的配置,能让御女自行摇动,省了杨广许多气力——这何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杨广问这车叫什么名,何稠说:“臣任意造成”,还没来得及取名字,皇上您给赐个名吧。杨广说你“任意”一造,就造得这么精巧,还能让朕“任意”取乐,干脆就叫“任意车”吧。此后,“任意车”便成了杨广“迷楼”之外的“野趣”。 如此玩命折腾,杨广的身子骨儿自然吃不消,最后累得跟王八蛋似的,整天迷糊打盹儿地没精神。有奴才便出来关心主子,说这样下去不行,会影响寿命的,劝他悠着点。性命攸关,杨广也想远离女色,可堪堪过了两天便受不了了,说要是这样的话,就是活一千年也没啥意思啊,还是及时行乐吧,就又开始出入“迷楼”,操纵“任意车”了。 为解决骨血虚弱问题,杨广开始吃丹药,催情的那种,欲火中烧,冲动不可遏止,一天要御女数十人,比征高句丽还有成就感。这药劲头儿极猛,尤其到了夏天,外界的高温与体内的欲火一起燃烧,每天喝几百杯水还一个劲儿地叫渴,最后不得不备置大量冰块去火降温,以至于京师冰价为之踊贵,靠这个发财的不在少数。 其实,杨广的这些“光辉”事迹,多是来自那些反对者的臆造,以上还仅限于生活作风问题,此外还有“弑父淫母”等大逆不道的事呢!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个:煽动民众,一起推翻他的统治。杨广开创科举考试制度,修建大运河,三征高句丽,数次下扬州,应该是个有胸怀、有想法的人,绝非单纯的渔色之徒。一年到头不干别的,就和女人睡觉,那这些事都是啥时干的呢?对吧?不合逻辑,人家还是有所为的。 对于取而代之的大唐官方来说,那就更不用留情面了。前朝皇帝越不是东西,就越衬得当今皇帝圣明,这点小算盘用脚后跟都能想明白。宰相魏征主持修撰的《隋书》,对杨广评价很不咋地,说他“六军不息,百役繁兴”,除了打仗、搞工程建设,就是“与后宫流连耽湎……与宫人秽乱”,简直就是个恶煞。最后还引用《书经》中的话恶狠狠地总结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 ,不可逭。”一句话:你活该。当然,大唐在贬低杨广的同时,也没忘了抬高一下自己,《炀帝迷楼记》中说,李世民攻破洛阳,见到“迷楼”,喟然摇头,说:“此皆民膏血所为也!”让人一把火给它烧了——不烧也不行,这“迷楼”本就是作者的杜撰,让它消失是情节上的需要,否则上哪找这“迷楼”去啊。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后来李世民先生大兴土木的程度一点不逊于杨广,他嫌京城闷热,便在临潼骊山顶上修建了一座翠微宫,住了三个月嫌宫室小气,又起了座玉华宫,那银子花得海了去了,也都是民脂民膏。 杨广是个有野心的人,却不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一个合格的政治家,除了要表现自己的价值,还要适当地停顿,以留出民众消化和吸收的空间。可这杨广不是,急于求成,马不停蹄地折腾,完全不顾民众的感受。就拿开凿大运河来说吧,简直是个美丽的错误。民众不可能将其上升到连贯南北交通、促进南北发展的高度,从中也看不到未来的实惠——这本就不是立竿见影的事,他们只知道没日没夜地干活,还吃不饱饭,能没怨言吗!你杨广得把这项工程的意义说清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啥的——当然杨广彼时也不可能有这高度,可能就是想着去扬州玩方便,但不这么想可以,你得这么宣传,如此才能赋予其意义。不懂政治啊。 不管官方如何抹黑,民间如何演绎,却都无法否定一个事实:杨广是个优秀的诗人。他有许多诗作传世,且有着极高的艺术水准。比如《野望》一诗写道:“寒鸦飞数点,流水绕孤村。斜阳欲落处,一望黯消魂。”再比如《江陵女歌》一诗:“雨从天上落,水从桥下流。拾得娘裙带,同心结两头。”文如其人,从字里行间透射出的,分明是一个多才而又多愁善感的人,是个心思细腻、感情充沛、有血有肉的人,实在很难和那些狗血之事联系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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