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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号乡北部，一条不长的斜坝，连接起东西两侧的山岗，蓄起一湾数千亩的人工湖，这便是石门水库了。大坝西头，几株老杨树，一个老院子（水库管理处），前边几步远就是湖。湖边泊着一条黑旧的小木船，斜拖着两只木桨，舱里的渗水散发出鱼的腥气，常有几片发干的鱼鳞粘在船板上。沽源人几乎都吃过这儿产的鲫鱼。近几年还产过螃蟹，个儿虽不大，黄儿多肉嫩，味道蛮好的。 我曾两次到这儿来拍照。一次是八月中下旬吧，从大二号村西一路向北驶过来，远远就看到了水库管理处。到得湖边，并没先上大坝，而是在西南湖畔停下来。时近傍晚，斜阳给这片草地涂上了一层金色，草更绿了，水更蓝了。草滩上有个干草垛，几只白色的沙鸥在浅滩上起起落落。湖边有一条小路，通向东边的小山包。水中有个小洲，密密匝匝长满了水葱和菖蒲。斜坡上慢慢过来一群牛，夕阳下毛色流光溢彩，逆光看去牛颈背笼上了一条金灿灿毛绒线的轮廓线。 沿着湖边小路驶向小山包，夕阳映照着漾动的湖水，一道粼粼红光，象指针一样，车走到哪儿，它转到哪儿。驶过一棵不大的老树，树上却有七八个鹊窝。到得小山包上，放眼四望，这里居高临下，五方环水，南、西南和西三方是草滩庄稼地和树丛掩映的农舍。东边隔着宽阔的浅水滩，是一个已属于多伦县的唤作大三号的村庄。 逗留一会儿，又返到湖西，经过水库管理处，穿过大坝，于无路中爬上东面的山岗。不曾走过车的山坡，车轮碾过发出嚓嚓的响声，是早熟的山花椒迸裂的声音。下得车来，麻酥酥的山花椒味扑鼻而来，提神又醒脑。古诗有云：踏花归去马蹄香，我的车感受到古诗的意境了吗？ 向前几步，临水而立，小南风挟着轻轻的涛声和水腥味儿轻拂脸颊，湖水尽收眼底。湖面上的小水波从对面湖畔，一波追赶着一波儿，哗，哗，不急不缓地涌上来，又一个接一个消失在山脚下。不知不觉中，感觉脚下的山岗动起来了，在缓慢地向前航行。渐渐地，好像自己屹立在一条巨大的航母上，迎着水波，沉稳地、悄声无息地所向披靡、挺进敌阵。当年曹操横槊长江、把酒赋诗的豪迈，毛泽东不管风险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从容，于此情此景当中，怎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天渐渐暗下来，对面老树上倦鸟已归巢了吧。小山包隐没在森森的树林中，远处是浓重的山影，应当是大二号前后的山吧。再远处，是重重叠叠的远山，再再远处，依然是重重的山峦，一重比一重颜色轻浅，一重比一重轮廓缥缈。目之所极，已与天际略带粉白的云霓贴得很近很近。那是长梁、丰元店境内的山吗？莫不是还有丰宁、赤城的？抑或是军都山，八达岭......这郁郁青山，在苍茫的暮色中，似瞬间定格的奔腾的天马，如然骤然凝固的翻滚的波涛，于寂静杳冥中，分明听到有一支雄壮的交响乐团在激越地演唱！ 十月中旬，刚下过一场雪，白皑皑地落在深秋的大地上。驱车驶过牛群光顾的草滩，来到残雪围拥的湖畔。湖水即将结冰，冷嗖嗖的西北风掀动浊浪，荡涤着覆雪的小洲。突然，发现临近湖水的滩涂上栖着六七只大白鸟，这是期盼以久的天鹅吗？我的心狂跳起来，下了车，悄悄地靠过去，边走边迅速调整相机设置。一只大鸟发现了我，站起来，伸长脖子发出警报。天啊，这家伙脖子好长，虽然是第一次在野外看到，也确信它们是天鹅无疑。另几只也警觉起来，却伸长了脖子盯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天鹅聚拢起来，开始向湖水中移动，越来越快——它们要飞走了！我顾不得脚下泥泞坎坷，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追，边跑边按快门，这些漂亮的大鸟受惊了，边跑边扇动翅膀。哈！这是多么动人的一番景象！它们亮出翅膀，体形一下子大了两三倍。颀长的脖子向前平伸，双掌交替后蹬，掀起一串水花儿，雪白硕大的双翅，呼，呼！有力地扇动着，好过舞台上最优雅流畅、最矫健简洁的舞姿！它们一只接着一只飞离了地面，结成一条斜线，先向东飞又划个半圆，迎着西北风举翅飞升。我停下脚步，从镜头中目送它们飞过澄蓝的湖面，飞过积雪的山冈，飞上高高的蓝天......我没有翅膀，不能和它们一起飞，但我的心，却随着它们的翅膀上下扑闪着，飞过湖水，飞越高山，飞向蓝天！这一切只有十多秒的过程，但将是我一生难忘的幸福时刻！当它们彻底从我的视野消失后，意犹未尽、惘然若失的我才感到灌满雪水的鞋里刺骨的冰凉。 我们又驱车沿着湖边小路，经过有鹊窝的老树，爬上三面环水的山包。放眼向大三号方向望去，开阔的水面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黑点儿。近处几个稍大的，灰乎乎的像杂草墩儿。我打开三脚架支起相机仔细观察，哇，神了！这些“杂草墩儿”，竟然是“丑小鸭”阶段的小天鹅！它们毛色麻灰，头蜷伏在翅膀下，正酣然入梦呢。 这次，我不能造次了，慢慢地向山腰移动，到了能就近观察又不至于惊动它们的地方停下来。我的200镜头拉不太近，这也足够了。我的天！这些密密麻麻大小黑点，竟然全是逆光下栖落在水面的各种水禽。天鹅有几千只，鸿雁最多有上万只，还有大大小小我不知各字的水鸟。这庞大的阵容，疏密相间，杂而有序，有的在小憩，有的在觅食，还有一支支“游击小分队”在进进出出、起起落落......在这人迹罕至的雪后的深秋，造就了沽源境内最为壮观的候鸟迁徙景象。这一刻，这些可爱的、难得一见的生灵是这里的主宰！湖畔的黄牛成了配角，拍照的人只是过客。 西安有位朋友说得好：看过了就等于有过了。对于大自然，对于我们喜欢的野生动物，确实应当这样！ 李敏于2014年6月9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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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红枫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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